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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跟在皇上身邊多年,見識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久處深閨的婦人女子可比,所以當她偶然的看見小廝將他的鏜甲給拿出來細心擦拭時,她心中的那點猜測似乎也得到了證實——他即將要出征。

  確定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不在,所以她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房裡,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突然想起了離閱文府那天聽到的那沒頭沒尾的話,又想到他要出征的事情,她臉上露出一種不知該說是無奈還是苦澀的微笑。

  原來瞞著她的就是這件事情啊……

  出征,對於一個皇上封的大將軍來說似乎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起碼在過去幾年,她就知道他曾經領兵出征過好幾次。

  有時候短短的兩三個月就歸來,有時則是一年半載,那些年她站在皇上身後,聽到的不過都是單薄得可憐的文字說明。

  戰事告捷、戰事危急、死傷極少之類的話似乎只是表示了戰局好或不好,沒有人會知道那些正在戰場上的將士經歷了怎樣的危險與殘酷。

  當然,現在的她也不會明白,只是當她的心就這樣的掛在他身上的時候,她想,當他離開之後,她應該會擔憂著他是不是過得好?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i能平安回來。

  天啟皇朝也不是沒發生過將軍死去的戰役,那時她還是個跟著內侍跑腿的文書宮女,曾跟著內侍去那位將軍的府裡頒過旨——為國捐軀,朕甚哀,特追封將軍銜,封其妻為二品誥命,賞金一百兩,其予得蔭校尉職……

  本來以為是埋藏在記憶深處而模糊的回憶,竟似乎隨著回想而變得無比清晰。

  那飄揚在空中顯得淒涼的白幡、那跪了一地紅著眼睛的婦孺、那一盞盞寒冷的慘白燈籠、那帶著哽咽聲的謝賞聲,還有即使關上了門依舊無法掩住的悲痛哭號,她想,悲莫悲過於此了。

  那一幕幕悲傷的情景,讓她閉上了眼,不願去想。

  輕而有力的腳步聲突然停在她的面前,她毫不驚惶的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依舊笑得張揚的男人,不知為什麼卻覺得他眼裡有著緊張和不安。

  “你……知道了?”

  牧戰野其實也明白,這件事情本來就瞞不了多久,因為府裡大多數的人都是要跟著他走的,這麼大的動靜加上她本來就聰慧過人,自然不可能不察覺。

  只是他本來還想著能夠多拖幾天算幾天的,卻沒想到方才一個小廝將他的鏜甲拿出來的時候被她看見了,那一刻他就知道再也瞞不住了。

  “嗯。”她平平淡淡的回答了他,卻沒有看向他。

  即使他平日常常厚著臉皮或者是無賴的說些話來逗她,但見到她這副僵硬的模樣,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能安靜的坐在她對面,沉默的等著她先開口。

  冷清秋也不打算把兩人可能剩不了多少的時間全都以沉默浪費掉,安靜了片刻後淡淡的開口問著,“這次是哪裡?”

  “這次要往西邊去。”

  “什麼時候要走?”

  “再過五日。”

  她的語調突地上揚,“五日?”太快了!

  冷清秋的驚詫他看在眼底,苦笑了下,又繼續說道:“但前兩日爺就得先到兵營裡先點將排兵,所以……”

  所以,只剩下三日了。

  這個答案同時浮現在兩人的心中卻誰也沒說出口。

  她心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難受情緒,漲漲的,像是隨時會因為這陣沉默而潰堤一般。

  牧戰野的心裡也不好受,他哪裡願意與她分離?但是軍令如山,帶著她上路這想法顯然並不現實,而他好不容易讓她放下心接納他,卻相處不過一個多月就得離開,他的心中自然是也有許多不舍。

  她不知道的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在她睡著之後,偷偷到她的房裡坐在床邊一看她的睡顏就是大半夜。

  像是怎麼看都看不夠一樣,她秀氣的眉毛、她紅嫩的唇、她纖細修長的手指、她柔順烏黑的髮絲。

  看著她,每看一眼就對她多一點愛戀、多一分憐惜,恨不得能夠一直看著她,將她的美好給刻遙心底。

  她幾乎不哭,但是她此刻這種難過卻又強忍的神情卻讓他更是難受。

  牧戰野第一次開口安慰人,有點笨拙的想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說出來,“別擔心,無論是西邊還是北邊爺都去了好幾回了,不會有事的,這次也只是說那裡有些小騷動罷了,大概兩三個月爺就會回來了,你別難過。”

  冷清秋看著眼前男人難得的露出局促的神色,拚命的找話安慰自己的樣子,她不是沒有一點悸動的。

  “我明白,我不難過。”

  是的,她不難過了,因為她剛剛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臉上露出微笑,眼神堅定看著他,“因為,我要跟著你一起去。”

  他的俊臉頓時混雜了震驚還有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沒等他說出反對的話,她就搶先開口解釋。

  “先別說不行,我說的跟著去是我跟著大軍過去,等到了軍營附近,我會自己找個住的地方住下來,一路上絕對不會拖累你們,你就放心好了。”她侃侃而談像是一切都那麼簡單。

  “放心?你要爺怎麼放心?!你這是什麼餿主……”牧戰野被這瘋狂的提議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心裡認真覺得冷清秋平常看起來聰明,但在某些時候就很容易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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