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大齡寡婦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說句大不敬的話,是陛下和那什麼貴妃不會教兒子,教出這樣一個人渣。如果那是她生的,還真不如一落地就掐死算了,免得出來為害世人。

  “真是的,人家說養女不教,害人全家,但像那個浪蕩子,才真是養兒不教,害了千千萬萬個人家呢!”

  齊媚娘劈裡咱啦說了一堆,卻只見他沉默的回避她的眼神,她先是愣了下,然後想到他的心結,不由得心中竄起一把火。

  “寒鄲零,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齊媚娘小手握拳,輕槌了他的身子幾下。

  他抓住她的手,輕蹙著眉,低斂的眉眼裡有著複雜的情緒,他知道自己不會再放手,但想到她若是因為他一次又一次的受傷害,他的心就宛如在熱油中般的煎熬。

  他低語著,“我沒有胡思亂想,我知道我不可能放手。”

  齊媚娘可不相信他這套話,逼他直直看著她的眼,看到他眼中尚未收起的迷茫,她堅定的、慢慢的一字一句說:“這是我最後一次說了,人各有命,今天若我因你而死,那也是註定的,我也心甘情願,所以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們都有各自的命運,假如真有那天,我不怨,也不悔。”

  他沉默的緊緊摟著她許久,深深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這樣一番談話又耗了她不少精神,得了他這句話,沒多久她就窩在他懷裡再次沉沉睡去。

  他讓她在床上躺好,溫柔的眼神一次次的描繪過她的眉眼,然後落在她的唇上。

  窗外夕陽慢慢落下,收拾好了一地的金暉,又落下了一層再一層的淺淺月暈。

  他看著她的睡臉,在心中低喃——

  我何其有幸能夠遇見你,媚娘。只是,我們又何其不幸?在我終於找到了真心可托的人後,卻又明白自己不久于人世。

  幸哉?哀哉?我已經弄不清楚,我只願在我還有呼吸的每一天,都能緊緊握著你的手,幻想我們白頭到老的模樣……

  ***

  定南王要下巡江南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甚至連皇帝給予他的無上權力,也讓人議論紛紛。

  只是那些沒干係的自然是看熱鬧,那些被牽扯在內的,卻是各個膽戰心驚。 在官場待久了,見識過定南王手段的人,無不全身都打起了哆嗦,就怕自己也成了被清算的一員。

  而那些入官場不久,甚至不清楚定南王底細的小官小吏們,則是開始狂打聽他的喜好。

  在他們看來,就算今日來的是皇室中人又如何?人哪,就是脫離不了色權錢的誘惑,只要能夠知道他的喜好,那拿捏住一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

  只要討好了定南王,他們離官運一世亨通也就不遠了。

  江南、京城兩處因為這個消息而躁動起來的時候,一條不大的船完全不受影響,慢悠悠的開在汝水河上。

  這艘船沒有華麗的裝飾,也沒有善歌舞的伶人助興,甚至沒有太多的僕人伺候,就是駕船的船夫也不太與人搭話,船上除了包船的一對夫妻、一個蔚娘,就只有兩個隨從而已。

  船夫偶爾也會接幾趟回江南探親或是訪友的客人,他猜這對夫妻便是如此,要說有哪兒不同嘛,就是這家人賞錢給得痛快,晚上也會多燒兩個小菜給他下飯,這樣好的差事讓他開始期待回程的時候,他們也能包了他的船。

  船夫怎麼想的寒鄲零一行人自然不知道,他們就是專注在自己的事,每到一個地方,觀月和觀日會有一人下船去採買東西,上船後再向寒鄲零稟報一些消息。 齊媚娘見他們說正事,本來也是想避開的,但是在經過上次那回事後,寒鄲零大部分時間都要她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包括夜裡也是一間房,而且這船上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好避,見他不在意,她也就拿了針線坐在另外一頭,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做自己的事情。

  寒鄲零斜臥在軟榻上,旁邊是一杯熱熱的茶水,還有齊媚娘剛剛替他剝的一盤小杏子仁,他垂眸聽著觀日打聽來的消息,嘴角微勾,喜怒不顯。

  而即使觀曰向來穩重,一邊說著也忍不住黑了臉。

  “江南官場上上下下幾乎都一個樣,以上次的水患來說,京城撥了十萬兩救助災民,可一層層的落下來,到江南知府的手上時只剩下五萬兩,江南知府倒是不太貪,只抽個一千兩就將銀子往下給,但是河官、監管等等大小官員東抽西取的,最後落入災民手中的,寥寥無幾。

  “另外還查到,這次江南弊案之所以鬧了出來,不只是因為賑災款項落得太少,而是除了銀兩,當初還先批了讓江南四周的倉所開倉放糧,結果倉是開了,卻有百姓吃了發放的陳米而一命嗚呼,我們取來當初賑災發的米,小的已經看過了,幾袋米裡,狀況最好的反而是摻了石子粒的粗米,另外吃死人的那幾袋,裡頭的米幾乎都快爛光了,長出了又青又白的黴,就算吃不死人也得送掉半條命。”

  觀日一口氣說完。這一整治下來,江南肯定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中。

  只不過,江南官員敢這麼胡作非為,草菅人命,就是真的定了罪,也是罪有應得。

  齊媚娘沒想到會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忍不住驚呼。“什麼都已經發黴的米也讓人吃?那不是存心害死人嗎?而且就是摻了石子的米也不能吃呀,大人吃都會喀嗓子,更不用說是孩子了。”齊媚娘驚呼後才想到自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抱歉的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又忍不住小聲的囔,“這種事情連我都知道,那些當官的人怎會不知道呢?”

  寒鄲零不介意她打斷他們的話,淺淺笑著,眼底卻帶著冷意,“是呀,你都知道的事情,怎麼那些通過了鄉試院試甚至是府試殿試的人卻不知道呢?想來不是不知道,而是失了良心,讓他們即使明明白白也要裝胡塗吧!”

  觀日在一旁垂手不語,心裡清楚的知道,這是主子發怒的前兆。

  寒鄲零往窗外看去,汝水河廣闊的河面上偶有幾艘小船在捕撈魚兒,天邊幾隻鳥兒斜斜的飛過,是一片悠閒自得的漁鄉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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