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顏 > 捉拿美人欽犯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人的緣分不在形式,而在交心。

  他放開她的手,儒雅溫文的臉上突然浮出一抹壞笑。「起碼我比他好,這麼多年來你躲的是他,不是我。」

  巫沐琴見他還能打趣,便知他是應了,不會阻止她進宮。兩人相交多年,丹淮清對她始終如一,因為尊重她,所以待她如親妹,但她知道,他心底始終有一處位置為自己保留。

  這麼多年了,他不顧家族的催逼,始終孑然一身,他不娶妻,卻收了一個義子,取名丹寒烈。她還記得當年他如何誇寒烈這孩子,說他根骨奇好,領悟力高,是練武的奇才,他悉心教導,並傳授武功給他,讓他繼承丹家的武功絕學。

  如今丹寒烈長成了威武男兒,不負眾望,承襲了家風,成為年輕一代稱霸武林的高手。

  「本來還想著讓寒烈娶雪丫頭,卻沒想到途中殺出個程咬金。」

  「寒烈這孩子雖優秀,但是傲性高,我家雪丫頭不會喜歡的。」

  丹淮清冷哼。「難道那個邢覆雨就不傲?」

  她輕笑。「他雖傲骨如鋼,但在雪丫頭面前就是個麵團,隨她搓圓捏扁,雪丫頭的眼光不錯,光看邢覆雨那小子敢冒著欺君之罪護她,就值得雪丫頭託付終身,情愛這玩意兒,還是得講究個緣分。」

  兩人下著棋,一來一往,笑談往事,說兒道女,雲淡風輕,兩人的交情如一壇陳年老酒,越陳越香。

  百里熙讓邢覆雨下獄,雖然讓邢小子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卻沒往死裡打,也沒打殘,只受皮肉傷罷了,這讓巫沐琴看明白了,百里熙多少也是顧念著女兒的心情,對邢小子也不是看不上,不過就是皇帝老爺的傲骨在作祟罷了。

  她派了京中的探子,買通了獄卒,把訊息帶給邢覆雨,還讓他帶話給雪丫頭,雪丫頭是她從小親自教授的,肯定能救出邢覆雨。

  果不其然,不過幾日,百里熙就命人把邢覆雨放出大牢了。

  如今剩下的就是自己和百里熙兩人的事了,他要收雪丫頭為義女,封做公主,擺明瞭就是針對自己,她若不出現,就一輩子別見女兒了。

  攻打萬花穀、捏造鐵礦一事、抓女兒、讓萬花穀歸順朝廷,哼,這一切的一切,說穿了不就是為了見她?

  現在他抓到女兒了,還將她的緝捕榜張貼全國,全都是沖著她的弱點來。

  這男人就是個走火入魔的傢伙,但是……能堅持了十八年而不肯放手,對他這份執著,她其實已經折服了。

  詐死都不能讓他死心,還不死不休的往下查,誰想得到他只憑女兒的畫像,就能查出她和雪丫頭都沒死。

  巫沐琴不得不佩服他,輕歎這或許是天意,與其這樣你追我跑的糾纏下去,不如就隨緣吧,她已不再是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心境已不同往昔,如今看事也通透了不少。

  百里熙的心結,不就是因為她不肯陪他嗎?

  是帝王也好,凡夫也罷,就算他坐擁三宮六院,他的心從來就不在那些女人身上,他已經用十八年的歲月證明了此事,而她,也該給他一個交代了。

  「送我去京郊別院吧。」她微笑對丹淮清說。

  丹淮清執黑子的手頓了下,接著將子落在棋盤上,淡淡應著。「好。」

  京郊別院便是百里熙安置女兒的府院,當他一收到巫沐琴進了別院的消息,連朝服都沒換就坐上了馬車,立刻趕往京郊。

  宅院四周都有人監守著,巫沐琴一旦自投羅網,就只能進,不能出,百里熙大可慢慢來,但他等不及,因為他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

  皇上親自駕臨,手下們只來得及向他跪禮,就見皇袍如風一般的呼嘯而過,連平身都沒說,人影已經進了大門。

  「人呢?」百里熙一進入外院,立即沉聲問,語氣焦急。

  在門內看守的侍衛不敢耽擱,連忙回稟。「在主屋內。」

  百里熙立即大步朝主屋走去,她總算出現了,他有太多的話、太多的怨想質問她,此刻他內心激動,如層層洶湧浪濤在拍打著心口,胸膛也因呼吸急促而起伏著,可當他走進主屋、瞧見眼前景象時,卻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甚至連呼吸都停了。

  屋內的美人榻上,兩名女子一坐一臥,坐的那人正是他朝思暮想多年的妻子巫沐琴,而臥的那位則是他的女兒巫依雪。

  女兒把臉枕在妻子的腿上,像只溫馴的小貓兒般安睡著,臉上有著未幹的淚痕,而妻子正輕撫著女兒的墨發,發現他進來,那抬起的容顏如撥雲初見的明月清美照人,那鑲嵌如玉的美眸如兩潭波光瀲灘的湖水,正朝他望來。

  她一手輕輕抬起,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別出聲,免得吵醒了女兒。

  百里熙如同被定住的木偶,居然就乖乖的不動了,呆呆地立在那兒,一雙眼直盯著巫沐琴,明明進來前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勢,可她一個噤聲的動作,卻令他什麼話都說不出口,還乖乖的配合。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容貌一點也沒變,還是年輕如十七、八歲的姑娘,輕搧的睫毛、秀麗的眉、精緻的瓜子臉……一雙會說話的眼如天上星光微錠,照入他的心,微彎的唇似有說不完的柔情密意。

  這一刻,百里熙只覺歲月又回到當年,他還是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對她的熱情不減。悸動如舊,時間仿佛就此停止,一切是如此單純而美好,而他的心也在此刻沉澱下來,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安寧。

  在楞怔半晌後,他抬腳向前,靜悄悄的來到她們母女身前,他低下臉,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當她撫著女兒的長髮時,神情安詳,縱使他有千般怨氣、萬般怒火,此刻也全都消散不見了,只想就這麼看著她一輩子。

  巫沐琴將熟睡的女兒安置在榻上,為她掖好被子,朝他看了一眼,便轉身往外間走,百里熙也跟在她身後。

  一踏出房門,她將門帶上後,他立刻將她的手腕抓住,不由分說就往旁邊一帶,拉離了房門,進了另一間屋,門一關,就把她壓在牆上,唇立刻罩下。

  他的吻來得又猛又急,像是怕她拒絕似的,只想先下手為強,但她卻知道,在這霸道的表相下其實藏著一顆害怕的心,怕她再度消失,怕她不肯留下。

  她為他感到心疼,既然來見他,她就下定決心不再離開了。其實她對他何嘗不犯相思?更何況适才見他進門時,明明是滿腔怒意,她不過示意他噤聲,他就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了。

  這男人在她面前其實就是只紙老虎,她心頭一暖,沒拒絕他的掠奪,反而將雙手攀上他的肩,回應他的吻。

  一得到她主動的回應,百里熙立刻被大大的鼓舞了,吻得更加深入急切。

  他曾經想過,當抓到她時,他該如何整治她?他想了很多很多方法,但是一旦到手後,他腦筋一片空白,能想到的就只是吻她。

  他想要她,卻不敢強迫她,怕她生氣,怕自己已經失去她的心,直到發現她回應自己的吻,他才如獲至寶一般,反倒不敢造次了。

  在吻了她一會兒後,他壓下體內的衝動,緊緊抱著她,平復胸口的喘息。

  「你……真是個磨人的妖精!」

  巫沐琴差點笑出聲來,他忍了這麼多年,還以為他會怎麼懲罰她,結果到頭來也只責備這麼一句話,連罵人都稱不上。

  她想笑,也真的笑出來了,惹得他瞪眼,似是沒想到她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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