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顏 > 戲冤家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她用手肘之力撐起身子,這平常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卻花了她許多力氣,然後她看到她的雙腳,果然也包成了兩個大粽子。

  她身上的衣物已經換過,束胸卸掉了,身上只穿著一件寬大的上衣和褲子,肌膚似乎也被擦洗過,看來在她昏迷朝間,身上全被人打理過,而臉上乾淨無一物,易容已被卸去,恢復了原來的面貌。

  她坐在床上,四處張望,瞧見案桌上擺了一壺水和一個茶杯,令她眼睛一亮,她此刻覺得口乾舌燥,需要喝水。

  問題是她現在腳被包成了豬腳,根本無法行走,她想了想,既然無法走,那就用爬的。

  於是,她慢慢爬下床,像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身子,最後嫌太慢,乾脆用滾的,滾了幾圈,還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得她嘶嘶叫,這下子更渴了。

  好不容易滾到了桌邊,她行動困難地起身子,不過是短短幾步距離,卻已讓她喘息不已,額冒冷汗。

  費了一番力氣,終於讓她跪到椅子上,她撐在案桌邊,笨拙地用她兩隻粽子手去挾茶壺。

  這區區倒茶的動作,此刻做來又是萬般困難,需要一點技巧,她努力的想捧起,但是手傷沒力氣,只好改用手臂,卻一個拿捏不好,突然一滑,那茶壺不小心從她手臂間滑落,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一旁插入的手飛快地接住茶壺,穩穩的拿住它。

  巫離一呆,轉頭看向來人,對上寒倚天冷凝的黑眸。

  從她醒來的那一刻,他就在暗處觀察她。這女人自清醒過來後不哭也不鬧,被挑斷手筋和腳舫,她也只是看了看,淡然得好似沒什麼大不了,反倒將注意力全放在這茶壺上,好似喝水才是最重要的事。

  為了喝水,她還主動爬下床,爬就算了,還用滾的,他都不禁要對她刮目相看了。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後,還能如此坦然淡定,她也算是有骨氣,但是一想到她對他做的事,他眼底又燃起怒火。

  從沒有人敢這樣戲弄他,在他威脅警告之後,她依然不怕死地來惹他,就該承受這樣的後果。

  她該慶倖自己是女人,這也是他最後沒下手弄死她的原因。

  巫離對他冷沉的目光彷佛視而不見,改而伸出手臂去捧茶杯,然後轉向他,示意他“倒茶”。

  對她如此理所當然的傑度,寒倚天依然冷漠。別以為他對女人就會手下留情,惹怒了他,就別想有好果子吃。

  他把茶壺移到桌外,往下傾倒,整壺水就在她面前直接倒到地上。

  巫離愣住,眼睜睜地看著壼裡的水就這麼被他無情的倒光,全都灑在地上,她再抬眼看他,那眼底充滿了譏誚和冷嘲。

  她放下茶杯,再度用她那不靈活的手腳緩慢地往地上爬,接著做了一件令寒倚天錯愕的事——她像只貓似的伸出粉嫩的小舌,探頭去舔地上的水。

  這畫面刺激了他,她竟如此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不但沒讓他感到快意,反而升起一股怒火。

  他將她粗魯地拎起,用力丟回床上。

  這猛力一摔,撞得巫離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只是她還來不及喘口氣,便感到沉重的威壓襲來,是他的人猛然欺近,挾帶著渾身懾人的氣勢。

  “你可真出息,連倒在地上的水也能喝,下賤無恥到這種地步,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巫離強忍著筋骨被摔疼的難受,噙著冷笑直視他的怒目。

  哼,她是斷了手筋和腳筋,但眼睛可沒瞎,他故意當著她的面把水倒在地上,不就是為了差辱她嗎?

  這點羞辱算什麼,她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千金大小姐,把水倒在地上欺辱她,她還失望呢,他就這點能耐?他才是真有出息。

  這個在丞相府長大的公子爺,從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把面子和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可她不同,她是孤兒,被萬花谷的長老們收養,從小被教導要變強。在萬花穀,面子是最不值錢的,能屈能伸才是一條好漢。

  水倒在地上,那還是水啊,又不會變毒水,她就偏要照喝不誤,還大方的喝給他看,況且她又不需要他給自己面子,面子又不能拿來解渴,哼!

  再說了,她眼睛會看、腦子會想,醒來後她睡的是床,蓋的是繡被,身上的衣衫和褲子是上等好料,這個寒倚天沒把她丟到地牢或柴房,還讓人給給她包紮傷口,這不就明白表示他沒打算殺她,也沒打算折磨她?

  她冷冷地看著他,對他的冷嘲熱諷不作任何辯駁,倒像是在等著看他還能搞出什麼名堂?

  寒倚天見她如此冷靜,微眯了眼。

  是了,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不是醉月樓的姑娘,在他全城搜索她時,她居然躲到他的府中,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的聰慧和狡猾。

  那個嵐兒也失蹤了,這一切肯定跟她有關。

  “你到定是誰?我妹妹在哪裡?”他對這女人的好奇,其實已經超過了對她的憤怒,他並未被怒火蒙蔽,他清楚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產生了變化,內息不再像以往那般在體內衝撞,這半個多月來,他渾身清爽了不少,這種改變是從那一夜之後開始的,這得歸功於她。

  只是他想不明白,這女人的行徑看似如此可恨,在折辱他的同時,卻又將內力輸入他體內,她若是真想害他,有的是機會。

  他敢肯定,這女人根本不打算告知他自己是女人的事實,寧可被他挑斷筋脈也不肯吐露真相,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她這麼做究竟有何好處?又是為了什麼?

  她身上的種種謎團都令他感到困惑,她到底是敵是友?他想弄清楚。

  “你並非姓魏的手下。”他很肯定地說。姓魏的不可能派人來給他輸入真氣,壓下他體內的毒火。他盯著她,一字一字地問:“你到底意欲為何?”

  巫離抬眼,見他抿著唇緊盯著自己,心想她等了半天,還以為他有什麼狠戾的招數要使出來,結果除了把水倒掉,再發個飆把她丟到床上,再無任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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