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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溫柔呆住,她有沒有聽錯啊,想不到正經八百的他,也會用年輕人頑皮的調調說話,還有心情開玩笑咧!他知不知道他所面對的這些男生裡,有半數以上是混混流氓呀,她都沒把握打贏全部的人,要是再加上他這個斯文牌拖油瓶,要全身而退可難哩!

  她不否認,荷花的出現,令她的心頓時得到了依靠,卻也禁不住擔心,因為對方有幾個人相貌特別兇神惡煞,一瞧即知絕非善類,也非本校的學生,當然不會看何碩文的面子,一個個仿佛手癢似地甩著鐵棒,就等一個口令。

  她握緊拳頭,準備一旦他們有人出手,抓著荷花就跑。

  不過,事情的發展證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也讓她見識到何碩文對這群電子系男生的影響力,就見那帶頭的幾個男生瞧了彼此一眼,雖不甘心,但回復了一個學生該有的態度,不但神態恭謹,還陪著尷尬的笑。

  「沒事啦,我們走了。」他們其中一人開口。

  何碩文揚著陽光般和煦的淺笑,點頭道:「記得按時吃飯,早點回家。」關懷之語一如往常,他始終站在她前頭,目送所有人離去,而那些不善的混混們,也跟著離開了。

  她呆呆地目睹全部過程,刹那間,覺得自己看到荷花的背影閃耀著佛光萬丈,只消幾句佛語,便收妖伏魔,化險為夷。

  這段期間,她早就從其他同學那裡耳聞大家對荷花的愛戴和景仰,不管是男是女,到了荷花跟前,就像紅孩兒遇上觀世音一般聽話,她本來心裡還想「哪那麼誇張啊」!

  現在,她信了。

  好酷……不由得對他另眼看待。

  正當她還傻傻地對他行崇拜的注目禮時,那緩緩轉過的身子,萬丈佛光突然被一層陰沉的黑雲所掩蓋。

  啊咧~~怎麼突然天黑了?她謹慎地退後一步,瞄著何碩文黑了一半的陰沉臉色,這人又在瞪她了,殺傷力是平日的十倍。

  「幹麼呀?」她不由得被他身上這股氣勁給懾退,還奇怪自己幹麼如此戒慎恐懼,對方明明身手不如自己。

  「你曉不曉得剛才有多危險?」他的臉色很陰,眼神很火,語氣很沉。

  這人怎麼變臉跟變天一樣差那麼多啊,剛才明明是晴空萬里,這會兒已經打雷下雨。

  「我當然知道啊,又不是瞎子。」也不明白他那麼生氣做什麼?要流氓的人又不是她,而他對別人和顏悅色,對她就偏偏擺屎面。

  「既然知道,你還惹他們?」

  「喂!你不要冤枉我喔,是他們自己找來的好不好——啊!」她的話因為頭上的疼痛而中斷,因為荷花用手上的精裝書本重重敲了她一下。

  「喂什麼喂,要叫老師,你這個沒家教的混小子!」

  「你——」她忍不住咬牙切齒。

  「走!」大手一抓,揪了她的衣領就走。

  「啊——放手啦,很難看柳!」

  「別用娘娘腔的調調跟我說話!」

  「你才娘娘腔咧!上次不知是誰被我過肩摔得很慘厚——」

  「還貧嘴!」他又敲了她一記。

  她悶聲地抱著頭,有種想哭的衝動,在家裡當慣了女霸王,哥哥們讓她,娟姨疼她,連老爸都捨不得打她,他他他——不但賞她耳光,沒事瞪他,有空罵她,心血來潮安她個服務股長的職,現在還用書敲她的頭,把她的手臂抓得好疼。

  剛才面對那麼多人,她也是用骨氣在強撐著,其實心下怕死了,餘悸猶存之下,得不到任何安慰,還得看他的臉色。

  姓何的也不想想,今天她會落得這步田地是拜誰所賜?不過是一隻啤酒罐嘛,就記仇到現在,打從踏入這所大學,就沒一件好事,在她自己就讀的大學裡,她可從沒受過如此委屈啊!

  想著想著,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水氣,已然模糊了視線。

  「真是不能馬虎,要不是我察覺有異跟來看看,還不知你們要給我惹出什麼麻煩,真不明白你們都已經念大學了,為何行為還跟個國、高中生一樣幼稚,整天好勇鬥狠,是精力太旺盛,還是嫌日子太無聊?如果沒事做,我這兒有很多公差可以讓你做到脫胎換骨也做不完——」何碩文回瞪的嚴厲目光,在接觸到淚人兒的面孔時,怔住了。

  那倔強的臉兒紅著一雙眼,幾顆圓滾滾的淚珠兒懸在眼眶,向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添上一抹水霧後,化去了戾氣,水汪汪得揪人心肝,扯人肺膽。

  他的心,無端地被重敲一記。

  那緊抿的唇瓣微微抖著,貝齒將下唇咬得嫣紅潤澤,仿佛隱忍了百般的苦楚和委屈。

  他的胸口,無端爆出憐意。

  平常怎麼瞧都很欠扁的嘴臉,竟也會露出如此柔媚的一面,令他話梗在喉間,啞口無言,只因為那雙眸飽含水光,臉頰染上了紅暈,是如此出乎意料地迷人。

  他的視線,失神地緊盯那容顏。

  她賭氣地沒看他,一口氣窒在胸口無處發,才會教淚水不爭氣地佔據目眶,卻又死硬著脾氣地不肯落下。

  「哭什麼?」何碩文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驚訝於自己适才的失神,雖然立刻又板起撲克臉,但語氣卻找不回先前的冷硬。

  她不回答,只消說一個字就會令她淚珠潰決,所以倔強地忍著,以沉默表示抗議。

  何碩文無法不驚訝,這小子的表情簡直像個女孩子,沾了淚水的臉漂亮得不像話,害他無法再用罵男生的語氣凶「他」。

  幾名學生經過,好奇的目光越聚越多,這才讓何碩文驚覺,忙拉著溫小子繼續往停車的方向走去,將溫小子帶上了車。

  發生剛才的事後,為了以防萬一,他已經打算送溫煦回家,順便在車上好好訓「他」一頓,只是沒料到會載到一個想哭的「他」。

  「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麼?沒骨氣!」他斥喝。

  咚!一滴眼淚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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