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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喝茶。”他的表情自然，沒有任何尷尬，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仿佛他們之間沒發生過任何意外似的。 　　她接過茶杯，低頭喝了一口，沒再看著他，直到他走開去招呼其它人，她才偷偷地抬頭。 　　四眼田雞絲毫看不出任何異樣，跟以前一樣有說有笑的。 　　原來人家根本不在意，反倒是她太大驚小怪，還故意待在警局不敢太早回來，越想越蠢。 　　這也難怪，人家是有老婆的，根本不會在意她，在他眼中，她只是個鄰居，一個男人婆罷了。 　　思及此，她應該鬆口氣的才是，沒想到卻有種失落的寂寥，那感覺酸酸地、悶悶地，像心口上壓著一塊石，很不舒服。 　　討厭！她討厭這種感覺！ 　　“我回去了。”她放下茶杯。 　　“咦？女兒，再多坐一會兒嘛。”老媽道。 　　“我剛回來，累得半死，要去洗澡睡覺了，而且明天假日我還得早起呢。” 　　“又要加班了？” 　　“不是，明天有個相親的約會。”這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史文哲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但這個動作很輕微，並沒有人發現，很快地，他沉默地繼續幫兩位老人家斟茶，低垂的眸子藏起一抹無人發現的黯然。 　　他知道她在躲他，心中暗責自己的莽撞和衝動！她的疏遠代表了她不接受，這也難怪，他畢竟是一個孩子的爸，所以被她嫌棄了。 　　如今聽到她又要去相親的消息，讓他情緒更加低落，也更加明白，她已經清楚地拒絕了他。 　　粘自強很瀟灑地轉身走人，而她的離去，並沒有澆熄其它人的興致，繼續嘻嘻哈哈地聊天。 　　“……”她回過頭，望著那和樂融融的景象，竟然沒有半個人挽留她。 　　半個月不見的老爸老媽，竟然一點都不會想念她這個女兒，忙著和鄰居抬杠，而一向很黏她的小乖，竟然也沒有追過來，而是坐在老爸老媽中間，吃著她的零嘴。 　　四眼田雞就更不用說了，笑眯眯地招呼她爸媽，分享他泡的一壺好茶，以及做的一盤小點心。 　　她有種被冷落的感覺，心情更悶了。 　　可惡，她要回去洗澡看電視吃泡面，一個人好好享受！ 　　當她背過身要離開時，沒注意到有一雙眼，無比深情地注視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門外。 　　史家的常客，變成了粘家兩老，他們老夫妻一向就愛串門子，由於和史家父女一見如故，現在天天往隔壁跑。 　　至於身為人民保母的粘自強，因為無法容許自己做出和別人丈夫通姦的事，則是儘量回避，希望能冷卻這段不倫戀。 　　她的心情壞透了。 　　平常到了假日，她會早起晨跑，或是去跆拳道場找人練身手，可今天她懶懶地躺在床上，就算日上三竿太陽曬屁股了，她也不想起床。 　　直到她感覺身邊傳來異樣，雙眼倏地睜開，瞪著床旁一雙清澈純真的大眼睛。 　　“小乖？” 　　小乖望著她，漂亮的嘴角彎起開心的弧度，笨拙地爬上床，投入她懷裡。 　　這個動作讓她一顆心都融化了，愛憐地抱著小乖。 　　這幾天因為她的刻意回避，也就沒跟小乖玩在一起，這孩子直接用擁抱來表達她的想念之情，令粘自強心中一酸。 　　她從不會想生小孩，也對孩子沒興趣，但自從遇見小乖，她的想法漸漸改變了，甚至會覺得倘若自己有像小乖這麼可愛的女兒，一定會很疼很疼。 　　反正也沒睡意了，她終究還是下了床，叫小乖先去找爺爺奶奶玩，她則到浴室去梳洗。 　　經過浴室的老媽看到她，又開始碎碎念。 　　“你終於起床啦。” 　　“嗯。”她刷著牙，嘴裡全是白色的牙膏泡泡。 　　“今天要相親是吧？” 　　“嗯。” 　　其實沒有，她只是找藉口。 　　粘老媽走近女兒，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壓低聲音對女兒說：“其實隔壁那個文哲不錯哪，你要不要考慮考慮？雖然他有個女兒，但也沒關係。” 　　粘自強停住動作，見鬼地瞪著老媽，嘴裡滿是泡泡地對她道：“媽，你頭殼壞掉了嗎？人家是有老婆的人耶！” 　　“咦？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小乖的親生父母，在她兩歲時就去世了。” 　　粘自強呆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親生父母？老媽，你在說什麼？” 　　“小乖是文哲他大哥大嫂的女兒。”粘老媽道，還奇怪地看著女兒。“你跟他都那麼熟了，居然不知道小乖其實是被他收養的？” 　　她的確不知道，看她驚訝的表情就曉得了。 　　她立刻問老媽，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搞清楚。 　　粘老媽不愧是三姑六婆中的前輩，才認識史家沒幾天，就把人家的家世背景和祖宗八代都打聽清楚了。 　　原來在三年前，史文哲的大哥和大嫂不幸地在一場車禍中去世，留下唯一的兩歲女兒，也就是小乖，於是史文哲收養了小乖，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 　　幸好他有屬於自己的個人工作室，從事室內設計的他，擔起照顧兩歲小孩的責任，家事全部一手包。 　　在聽完老媽的解說後，粘自強突然覺得一身輕，多日來的煩悶一掃而空，心中產生了希望。 　　真沒想到啊，原來現年二十七歲的他，其實是個還未結婚的單身漢，老婆從缺中，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驚喜！ 　　她要追四眼田雞，因為這男人完全就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丈夫人選。 　　她真遲鈍呀，早該發覺的，一個大男人帶著一個女兒，妻子卻始終不見人影，本來就不尋常，她的觀察力一向敏銳，遇上他卻變笨了。 　　一開始，她當四眼田雞是鄰居，是哥兒們，一個方便提供她晚餐的有婦之夫，可是日子久了，她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用了情，如今獲知他是單身之後，她對他再也無須逃避，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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