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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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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一個華美絢爛的年代。 那一年,河清海晏,物阜民豐。 正月十五日上元夜,長安城內宵禁令解除,坊門全部開放,九街十二衢的街坊鄰里全都懸掛起精巧的燈籠,當朝天子並在朱雀門、安福門、丹鳳門前分別豎起二十丈高的燈架,上披飾有金銀的織錦緞料,並裝點萬盞燈,遠望有如火樹銀花,街頭巷尾都洋溢著興奮喜慶的氣氛。 燈火燦爛的長安城內人聲沸騰,有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參與盛會,就連皇族嬪妃都競相出宮冶遊,徹夜狂歌亂舞。 “長樂坊”,是長安城中最有名的一個地方。這裡有名的不只是上等佳餚、美酒、笙歌、舞伶,也有異國來的各式雜耍表演,因此成為王公貴族和名人雅士遊戲尋樂之所。 “長樂坊”吸引的不只有王公貴族、江湖俠士、甚至是遠從日本國來唐的遣唐使、新羅來的王子、金髮綠眼的波斯人、西域胡人,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也由於吸引的階層廣,異國人多,故時常上演王公貴族爭奪舞伎、江湖尋仇、倭奴和新羅人大打出手的混亂戲碼,漸漸地,人們說起“長樂坊”便直笑歎著那個亂茶坊、亂茶坊的,久而久之,便有了“亂茶坊”的別號出現。 上元夜的“亂茶坊”,特意安排了聞名長安城的第一舞伶蘇合香獨舞失傳已久的“火鳳舞”,舞技精湛的蘇合香,因身體病弱,故無法時常獻跳,想看蘇合香跳舞並不是容易的事,因此“亂茶坊”在上元夜安排的這場獨舞,讓想一睹蘇合香風采的人紛擁而至,呈現了一種空前爆滿的盛況。 樂工們抱著樂器簌簌彈奏,琵琶聲脆,簫樂曼妙,圓形舞臺上有八名舞伎行雲流鴻般飄舞著應景舞“上元樂”。 幾案上擺滿了糕點果品,侍女們更捧出用西域瑪瑙夜光杯盛裝的葡萄美酒為客人們一一送上。 一曲舞畢的舞伎們正魚貫退下,換上“亂茶坊”第一舞伶蘇合香。 “這夜光杯不如波斯的琉璃杯好!”三名金髮綠眼、坐在一桌的波斯男子,忽地輪流起身叫嚷。“我們不要夜光杯,給我們拿琉璃杯盛酒來!” 樂聲短暫停歇的這當時,那三名波斯男子的喊聲清清楚楚地讓茶坊內的客人們聽見了。 “客人,『長樂坊』內並未備有琉璃杯,望您們多多包涵。”侍女微笑客氣地應對。 蘇合香一手執扇,提著纖足緩緩走上舞臺。眾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絕色傾城的姿容上,那兩抹如黛般的眉心透著一股出俗的傲氣,男人們迷眩而神往地看著她,她那雙美眸也在男人間悄悄搜獵著。 樂工沒理會這個插曲,指尖繼續落向琵琶弦,臺上舞伶蘇合香倏地拋出薄如蟬翼的長袖,隨樂聲曼妙起舞。 “長安城內最大的『亂茶坊』居然沒有琉璃杯?我波斯的琉璃杯就當真比不上西域的夜光杯嗎?”波斯男子的厚掌在桌上重重一拍,瞠目怒駡。 “客人就請委屈這一回吧。”侍女苦著臉陪笑。 “簡直太瞧不起人了!”其中一名波斯男子將手中的夜光杯狠狠摔出去。 “啊——”夜光杯不偏不倚砸中了臺上蘇合香的額角,滲出了細細血絲。 茶坊內驚呼聲四起,引起不小騷動,樂工們急忙丟開樂器,查看蘇合香傷得重不重? 此時,一位俊秀非凡的公子忙上前關心。這位公子有著比女人還漂亮的肌膚,和一對晶燦的星眸。 這位俊俏白晰的公子爺,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紅妝,乃當今大唐文樂公主所喬扮。 她偷偷喬裝出遊,本欲至“亂茶坊”散心賞樂,豈料竟遇見此等敗興之事。 這裡是長安城,那些番邦人竟敢在天子腳下放肆!她冷厲的眸子往那些生事的傢伙狠狠瞪去,不過不用等她出手教訓,因為早已經有人看不過去發威了。 “你們波斯人太可惡了,竟敢摔我們的夜光杯!你們的琉璃杯本來就比不上我們的夜光杯!”另一桌的西域胡人跳出來與波斯人對罵。 “你們這些西域豬!”那三個波斯人惱羞成怒,掄起拳頭便朝那一桌的西域胡人攻過去。 頓時,雙方扭打成一團,杯盤齊飛,桌椅翻跌。 這下子,茶坊內更是大亂了。不想惹事的人紛紛奪門而出,想看熱鬧的則全閃到了牆角邊觀看好戲。 突地,一個波斯人被西域胡人一腳踢飛,整個人栽倒在一名俊朗出塵的男子面前的幾案上。 “有些事,當適可而止!”陸君遙驀地抓住波斯男子的手,語氣溫淡。許是遠道而來,受了風寒,眉宇間刻劃些許僕僕風塵味兒,神情微倦,時而輕咳,吐出的語句卻字字柔軟而沉定,奇異地不給人一絲病弱感,教人不容忽視。 剛柔並濟。現場所有人,同時浮起那樣的想法。他的出現,令茶坊內未嫁閨女兒芳心暗暗浮動,姊兒愛俏。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娶親了沒?真俊! “不關你的事,放手!”掩飾住短瞬間的震懾,波斯人死命想掙脫對方的箝制,卻怎麼用勁也無法掙脫。 “住手!大家都快住手!別打了!”茶坊內的男僕護衛全都擁上來勸架,鬧哄哄地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兩邊人馬隔開來。 “喂,放手,快放手啊!”被男子制住的波斯人氣急敗壞地嘶嚷著。 “那『亂茶坊』內的損失、欠蘇姑娘的道歉呢?”陸君遙談天似的,好聲好氣商量,波斯人愈是掙扎,臉色愈是慘白。天!這人明明沒用勁,手骨卻像火焚般疼痛得要折斷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全是意外,要賠償多少我們都賠就是了,請這位大俠放了我們!”心知遇上了高人,身材魁梧高大的波斯人沒了氣勢,狼狽求饒。 這時,那桌,一直安坐著的男客,他身著白衫,貌相俊美,氣質飄逸,一直不動聲色地端著夜光杯品味葡萄酒的美妙滋味。他微笑,開口了,話語輕,但字字珠璣,他這一說話,就攝住了眾人的目光—— “幹麼打打殺殺呢?既然諸位對杯子有意見,不如明日我擬個摺子報到皇上那去,教皇上親自定奪是胡人的夜光杯好?還是波斯的琉璃杯好?你們都隨我入宮,在皇上面前為自家杯子美言幾句。皇上說誰好,往後大唐宴席就用誰的杯子。至於吾皇慣用的,咱大唐產的金銀盃,在你們眼中不值一提吧?我們就不討論了,各位覺得在下意見如何?” 頓時,全場鴉雀無聲,波斯人跟胡人怔了會兒,旋即面色驚恐,紛紛急道—— “小事、小事,兄台何須驚動皇上?” “是啊,大唐的金銀盃我們也常用,金杯銀盃拿來盛酒美極了,哈哈哈哈哈……”胡人趕緊抱唐皇大腿。 這會兒,他們有人眼尖地認出這廝了,這可不就是當今的狀元郎司徒劍滄。他說這話擺明讓他們難看嘛,區區一隻杯子他竟要鬧到皇上那去?可惡,陷他們於不義,這廝陰險啊,擺明讓他們得罪大唐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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