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顏 > 姑娘來收妖 | 上頁 下頁
十七


  她贊許地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英俊!”

  什麼英俊不英俊的,半張臉都遮住了哪看得到臉,他在乎的是自己是否現形,而不是再像游魂一般無人見得著。

  他正要開口訓她,這時候卻聞得他人朝他們喝斥一聲。

  “滾開!你們擋住爺的路了!”

  一個老頭子駕著一輛驢車,車上載滿貨物,正要從他們這兒通過,對他倆擋在路中間感到十分不滿。

  何關轉頭瞪向老頭子,目光淩厲,一身邪氣,老頭子卻不怕他,啐罵道:“瞪什麼瞪,小夥子光天化日下和小姑娘打情罵俏,不會到一邊去聊嗎!”

  何關卻聽得呆了,因為那老頭子是在對他說話。

  “你看得見我?”

  “爺又沒瞎,當然看得見,老頭子我還得養家活口趕路呢,讓開讓開!”說著便不客氣地駕著驢車,硬是強行通過,絲毫不理會這對男女。

  老頭子的驢車緩緩走遠,何關卻仍然愣在原地。

  他真的現形了,凡人可以看得見他,不再只限於血誓的對象,他終於可以像一般人那樣地活著。

  說不出此刻是什麼感覺……興奮?驚訝?他只覺得這一切彷佛作夢一般,但願這不是夢。

  在他失神時,他的右手突然被握住,令他回過神來。

  “走吧,咱們下山去城裡逛逛,聽說那裡很熱鬧呢!”符圓圓牽著他的手,拉著他向前邁進,一切是那麼的自然。

  她的笑容在陽光下總是那麼燦爛,而她的手也很溫暖。

  何關沒有拒絕,由她牽著走。這感覺很奇妙,他覺得自己似乎重新活過來似的,山還是山,水還是水,雖然是同樣的風景,但是因為心境不同,似乎也變得不一樣了。

  符圓圓將他的變化看在眼底,抿唇而笑。

  其實她沒告訴他的是,她故意給他面具,除了答應讓他現形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不想讓其它女人看見他的長相。

  她的何關這麼俊,可不能被其它女人看到,若是有女人纏上他,她會吃醋的。

  ***

  符圓圓拉著何關來到城裡最熱鬧的市集大街,街道兩旁羅列著各種鋪子,還有各式各樣的攤販在叫賣,熱鬧又好玩。何關身形修長,膚色白皙,銀色面具戴在臉上並不顯得突兀,反倒增添一股神聖不可褻讀的神秘感。

  他漫步在街道上,與人們摩肩擦踵,小販的叫賣聲、竹籠裡吵雜的雞鴨鳴叫、孩子的哭鬧、路邊的劃酒拳聲,以及賣藝雜耍引來的鼓掌叫好聲,各種聲音充斥在市集上。

  有多久沒像這樣真正的走在街道上了?以往他走在路上,如一抹遊魂,沒有實體,人們看不見他、聽不到他,也碰不著他。

  現在不同了,戴上面具後,他終於在人前現形,挑著菜擔子的老爹會閃過他,賣豆花的大嬸會向他叫賣,吃茶的夥計會在門口對他招呼,打鬧奔跑的孩子會不小心撞到他,然後匆匆道歉,又嘻笑般的跑走。

  甚至有些姑娘會好奇地盯著他臉上的面具,當他看向她們時,她們會臉紅的轉開。

  這一切顯得那麼真實,讓他也感覺到自己是這裡的一分子,不再是被世間拋棄的孤獨遊魂。

  他一直期盼能夠早日恢復自由之身,便是像這樣,自由自在的走在人群裡。他以為自己恢復成人形、像個人一樣的生活,肯定會很興奮,可他卻發現當心願成真時,心情反倒十分平靜。

  這份平靜讓他緩緩踏著步伐,享受著周遭一切事物。百年前他也曾在人間生活,但是感受卻跟現在完全不同。

  走到一半,符圓圓開心地拉著他去豆漿攤坐下,叫了兩碗豆漿來喝。

  或許是因為曾經失去過,他才能真切體悟到變成人的不容易,就連聞著再平凡不過的豆漿味,都能讓他打從心底覺得幸福。

  真奇妙。他曾經享受過富貴滔天的生話,如今只是一杯豆漿,卻令他覺得過去再好的瓊漿玉液,也比不上手中這碗豆漿來得美味。

  “好喝是吧?”符圓圓湊過臉來,笑嘻嘻地對他說。

  何關抬眼看向她。她的笑容如陽光燦爛,嘴角還沾了豆漿,雙眸盯著他時閃著頑皮的晶亮,一臉的興奮。

  何關冷哼一聲。“瞧你這副窮酸樣,不過是碗豆漿,也讓你這麼樂?”

  “我這叫做知足常樂,一碗豆漿就能讓我快樂,勝過那些擁有金山的富人喝著瓊漿玉液時,卻還覺得心裡空虛呢。”

  鬥嘴已經成了兩人說話的習惜,符圓圓絲毫不在意何關的冷嘲熱諷,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能頂上兩句,而何關不知從何時起,似乎不與她鬥上幾句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他細細品味她适才說的話,回憶起百年前他曾經見過的那些大官富豪,那些人家財萬貫、美妾成群,吃著山珍海味,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卻夜不成眠,心存恐懼不安。

  他勾著淺笑,淡淡道:“說得是。”

  他以碗就口,將豆漿緩緩喝下,那股暖意也順著喉嚨流進肚子裡。

  他是妖,吸食日精月華,不需吃食,但也能品嘗人類的食物,圖個新鮮。

  他嘴上吐不出好話,符圓圓說一句,他便駁她一句,卻仍舊陪她喝豆漿、吃丸子,逛店鋪,一路走下來,她手上多了許多小玩意,他嫌她麻煩,卻又主動伸手把她手中的東西全拿過來,好讓她能空出手繼續去翻看其它玩意兒。

  符圓圓逛到女子的飾品攤,拿起一朵假花戴在發邊,轉頭問他。“好看嗎?”

  “俗氣。”他不客氣地直說。

  “哪會啊!你看這花做得真好。”雖不如真花香,但也是用了心思的。

  “你戴蝴蝶簪就行了,那簪子呢?”他今日沒見她戴那支蝴蝶簪,心中頗為不滿,早想問她了,正好有個機會開口。

  “喔,那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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