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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這孩子就是嘴硬,龐母心中偷笑著。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以往綺君從不出門的,我剛問了老陳夫婦,你限制她出門,是否真有這回事?”

  龐霄仍是一慣的沉默,但在母親的勸誘之下漸漸摘下面貝,露出挫敗憂心的一面,感傷地說:“她並不想要這個婚姻。”

  “哦?”龐母有些微的意外。“我以為……是你厭惡這樁婚姻。”

  “一開始是。”

  “現在呢?”她關心地問。

  “現在——”他苦笑著說。“情況似乎顛倒過來,她有意回避我。”

  “也許她只是怕你。”

  “怕我?為什麼?”

  “綺君是個感情細膩敏銳的孩子,這樣的人通常害怕受傷害,別看她外表冷漠沉靜,也許這只是一種自我保護的面具罷了。”

  “媽的意思是——”

  “你很在乎她吧?兒子。”

  龐霄羞赧地看向別處,回答不出母親的問話。

  龐母輕笑著說:“你們男人就是這樣,即使心裡愛死對方也不肯說出口,而我們女人偏偏就是喜歡聽男人將愛掛在嘴上。”

  “媽,別取笑我了!”他狼狽的說。

  “既然在乎她,就想辦法抓住她的心,但是記住一點,改改你那與爺爺同出一轍的死硬脾氣,別把老婆給嚇跑了。”

  “知道了。”他搔著頭髮,思考著綺君可能的去處,一想到她孤身女子流落在臺北某一處,一顆心就像千針萬刺一般坐立難安。

  這時候女傭小碧大呼小叫地跑進來。

  “先生!太太回來了!”她興奮地通報。

  “真的?”龐母籲了口氣,看吧!果然沒什麼事,兒子太過於操心了,轉頭正要叫兒子時,卻發現龐霄人早已奔往大廳去了。

  喲!這麼心急?龐母失笑搖頭,在家一向沉默嚴肅的大兒子居然為了媳婦表現失常,看來兒子這回真的掉到情網裡,也許他和綺君現在才正要開始呢!

  “我是鐘少薇,綺君的高中同學。”她向龐霄自我介紹。

  “是你送內人回來?”龐霄打量著她,第一次知道綺君有熟識的同性朋友。

  “是啊!我們是在路上遇到的,綺君迷了路,好危險啊!幸好遇到我。”她故意這麼說,想看看龐霄的反應。

  果然如她所預期,龐霄在聽到她說綺君迷路時,沉穩內斂的眼神有瞬間的驚惶,這男人應該是在乎綺君的。

  綺君已經一五一十地告訴她所有經過,包括文駿是她同父異母弟弟的事實,既然綺若是溜出來的,想必龐家上下一定急死了,她當然有義務送綺君回來嘍!順便也查探一下龐霄對綺君的感情,說不定事情非綺君所說的純為政治婚姻。

  龐霄自始至終盯著躲在鐘少薇後面的綺君,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該死的鄭偉名居然讓她一人迷失在外,思及此不禁心疼如絞,語氣難掩憂心地問:“你是否不舒服?臉色不太好。”

  “還好……”綺君低頭回答,不敢正視他的眼,她怕!怕看到他眼神中的冰冷,怕自己會承受不住他的鄙視,她現在只想趕快回房。

  “放心!”鐘少薇打破兩人的僵局而插話。“整個下午她都待在我住的地方,找可沒讓她在外面風吹日曬呢!甚至還準備了好吃的點心招待她,現在又親自送她回來,一點也沒讓她委屈。不過……她遇到我之前在臺北市區遊蕩很久,身體有些不適。”

  一旁的綺君忙拉住她要她別說,鐘少薇卻裝傻。她可不願這場戲一下子就結束了,一定要瞧瞧龐霄對綺君在乎的程度,繼續說道:“外頭風大,綺君又沒帶外套,可能有些著涼了。”

  “著涼?你感冒了?”他緊張地問綺君。

  “沒有!只是有點頭痛而已。”被他嚴肅的表情有些嚇到。

  “扶太太回房休息。”龐霄忙吩咐女僕,心中更加擔憂,也更氣鄭偉名那傢伙,如果他現在在場,一定給他好看!

  “謝謝你送綺君回來。”龐霄誠懇的向鐘少薇道謝。

  “別客氣,誰叫你是我表哥林旭東的好朋友,幫你這個忙是應該的,何況綺君也是我的好友呢!”

  “林旭東!你是他表妹?”

  “是啊!表哥沒告訴你他有個如花似玉的表妹嗎?”

  龐霄笑笑說:“聽說過,但不知道是你。”

  “托表哥的福,我才有機會參加你們的婚禮喜宴呢!好了,現在沒事啦!老婆交給你,我這個護花使者的任務結束嘍!”

  “少薇……”綺君拉著她的手腕,欲言又止地不知該說什麼,但不希望她那麼快離開。

  鐘少薇瞭解綺君的意思,拍拍她的手安慰說:“好好休息,改天我再來找你,到時再好好聊聊,龐大哥不反對吧!”

  “當然。”他微笑。“有你這個朋友陪她,我也不用擔心她會寂寞了。”

  “OK!就這麼說定。”

  鐘少薇告別了龐家,如果她觀察得沒錯,龐霄其實是很愛綺君的,只可惜綺君一直不相信龐霄會愛上她,說不定她連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楚,看來得靠她這位聰明伶俐的朋友時時來點化她嘍!

  龐霄命人先做了份料理送到綺君的臥房,用餐結束後讓她好好安靜地休息。但是當晚綺君開始發燒,急得大家忙成一團,火速請來家庭醫生。龐霄急得汗流不止,緊張的態度連醫生都感染到,覺得自己好像在為癌症病人看病似的。

  龐霄整晚守在她床旁直到她退燒為止,才獨自走到藏書閣的陽臺,香煙一根又一根地燃起,綺君的倩影在腦海裡環繞不去,他的做法或許過分了些,如果他不限制她的行動,也不會發生今天的事。

  一場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根本就不應該怪誰!他曾對辛蒂說過感情之事不能勉強,而自己卻在勉強綺君,龐霄自嘲著自己的行為,繼續點燃一根煙,看著天空獨樹的月牙,深感空虛寂寞。

  如果,逼她只會議她持續不斷發生像今天這類的事情,他寧可放棄,一想到她一人迷失在外頭所可能遇到的危險,以及她因風寒所受的痛苦時,他的心有如千刀萬剮之痛,整個人恍如掉入黑暗深淵中失去了理智。

  他知道綺君是故意逃開的,否則鄭偉名不可能弄丟她。

  不能再發生這種事!他承受不住!與其失去她的心,他更害怕失去她的人,這種揪心之痛就讓他一人承受吧……

  清晨醒來,綺君的燒已經退了,但仍覺得四肢無力,她昨晚吃了醫生開給她安睡的藥,整個晚上意識朦朧,卻一直夢到龐霄在她身旁陪她,可是一覺醒來卻見不到他的人,有種落寞寂寥的失意感,她害怕面對龐霄,但是看不到他更令她感到害怕。

  直到晚上都看不到龐霄的人,陳媽說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並沒有因她擅自出門而大發脾氣。

  龐霄當時並沒有因她擅自出門而責問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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