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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我不會逃!」她撒了謊。因為她心目中的上官宏毅戰勝了一切!

  勒烈沒食言,備了另一匹牝馬給她。剛開始,夏宛青馴服地跟在他的身後,他有意帶她遍覽東胡的蒼茫風光。東胡是一個開闊豪朗的世界,湖光山色,蒼穹綠地,朴然淳厚得很,恍惚間,真會教人誤以為自己是屬於這地方的。

  這種突兀的想法令夏宛青訝異,隨即明白這就是勒烈帶她出遊的目的,他想讓她對東胡產生依戀。

  經過一上午的閑晃,夏宛青明白令自己心動的,其實並不是這一片豪壯蒼茫的大地,她的目光一直追循著勒烈,被勒烈和這一片原野的完美相融所撼動了。

  他是為領有這一片土地而生的,這是上天賦予他無法抗拒的命運。

  而她,只有上官宏毅,才是她安身立命之地,她永遠不可能是勒烈的衣喀真,她是上官宏毅的夏宛青。

  所以,趁著勒烈帶著她馳入東胡族人定居的村落,受到族人的包圍歡迎時,她駕馬逃了。她相信,命運之神會將她帶往上官宏毅,她深愛且允諾託付終身的男人。

  可是,她忘了一件事,在這一片原野上,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勒烈才是主宰。

  她逃到離村落十裡的地方,就被緊追而來的勒烈逮到,他精湛的馬術和追蹤技巧恐怕世上無人能出其左右。

  她被勒烈活活地從馬背上拖下,拋丟於地,盛怒的他已不想憐香惜玉。他從腰際取下皮鞭,想要鞭她洩憤,更要以此報復她傷了他對她的信任,及補償他嚴重受創的驕傲。

  「打啊!」她沒躲。

  再一次下不了手的人又是他,他忿忿地丟開皮鞭,惡狠狠地捉起看似弱不禁風,卻又萬分倔強的夏宛青。「別再激怒我,女人。」

  「殺了我,或是放走!」夏宛青知道自己欠他一條命,索性閉眼就死。

  「為什麼要騙我?」他瘋狂地怒吼著:「為什麼要騙我!」

  「因為我不是你的衣喀真。」她張開了眼,很無情地說著。

  勒烈憤怒地狂吼一聲,將她拋丟於地,她頓覺眼前一片漆黑。

  他氣壞了,取下了腰上的繩子,縛綁了她的雙手,然後逕自上馬,把她當奴隸似的拖拉行走。

  每走一步,她雙腕的皮膚就因粗繩磨擦而疼痛難當,即使覺得舉步維艱,腳程還是被迫得很緊,她覺得全身的骨頭像是要散了,不聽使喚起來。

  勒烈頻頻回頭覷著她,她只覺在烈陽下,他的臉逐漸模糊起來,她懂他回頭的意思,他要她求他,求他原諒她。

  她卻是一咬牙別過頭去,因為她不要自己有開口的機會。然而,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及暈眩交替地襲上了她,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往前倒去。

  她只記得在失去最後一絲意識之時,她聽見勒烈情急不舍的呼喚。「衣喀真!」

  她是被女人的啜泣聲給吵醒的,她撫著暈眩的頭,不安地發現自己竟趴睡在勒烈的腿上,她想挪開身子,勒烈速度卻比她更快,將她緊摟入懷,不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勒烈的賬裡有一男一女,都是東胡貴族的打扮,衣著華麗,但神情互異,男的是一臉不耐,女的則是一臉哀淒。

  夏宛青很快明白勒烈是在聽審一件家庭糾紛,那個貴族男子是他的堂弟名叫宗巴,女的是宗巴的元配叫蒂娘,宗巴休妻另娶新人,而蒂娘想挽回丈夫的心。

  蒂娘說了許多夫妻以往的美好回憶和恩愛舉動,但宗巴卻是愈聽愈厭煩,不但對淚眼汪汪的蒂娘不屑一顧,還大力踢開抱住自己大腿的蒂娘,意猶未盡地想踹她幾腳。

  「宗巴!」勒烈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有一絲同情的神氣在,但他卻出人意料之外的,制止宗巴對妻子的施暴。

  夏宛青也不得不對他側目,她沒想到這個男人也懂得憐舍弱女子。

  蒂娘眼見宗巴無回心轉意的跡象,而且準備步出帳外,為了挽回丈夫的心,她決定拚上一拚,從懷中取出一把亮晃晃的利刃。

  「不要做傻事……」夏宛青大吃一驚,想要制止蒂娘尋短,卻發現自己被勒烈抱得動彈不得。

  她回頭去瞪視勒烈,卻發現他以眼示意,要她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令夏宛青瞠目以對的是,蒂娘的刀不是用來結束性命的,而是用來斷發。她將一頭烏黑的秀髮盡數削去,看得夏宛青迷惑不已。

  就在這時,勒烈的低沉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落髮在東胡象徵女人對男人的愛情,落得愈多,表示用情愈深!」

  哪知道宗巴卻是被豬似地大叫起來:「蠢女人,你沒頭髮的樣子更教我倒盡胃口!」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出了帳外,蒂娘竟然還是不死心地緊追而去。

  房內只留下勒烈和夏宛青獨處。

  「放手!」

  「不可能!」他粗魯地一口回絕。「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為我落一段發!」他癡迷地嗅著她的發香。

  「好,給我一把刀。」

  她答應得太乾脆,反令他驚疑了半晌,才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遞進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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