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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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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揚很寵她,把她當做公主似的珍寵。只要她說出口的東西,風揚沒有不設法替她張羅到手的;她惹禍犯錯,他總是一肩擔下,不容她置喙。有一次她在山中落單迷路,冷得縮在地上發抖,心裡卻沒有一絲害怕,她曉得她不會有事,因為她有風揚。 不過,這次,她錯了。 她再次回憶起那次的迷路,總是心有餘悸,心驚膽戰不已! 嚇到她的是風揚臉上擔心迫切到極點的可怕神情,他在找到她後,沒有說任何一句言語,但他臉上驚惶難安的神氣已道盡一切。 他是多怕失去她,再多一刻尋不到她,他緊張的神經就會將他自己逼向瘋狂。 那一刻是很自然的,他萬分激動地納她入懷,摟得很緊,緊得像是要將她活活壓碎似的。 她倒抽了一口氣,只覺一刹那間天旋地轉,呼吸似乎都停止了,這樣的感覺實在太熟悉,熟悉得仿佛她生來就在他懷中的。 生生世世的記憶閘門仿佛被風揚這一突如其來的強力擁抱給衝擊開了。上輩子,他也是這樣情難自禁地納她入懷,上上輩子也是,上上上輩子更是…… 不知怎麼的,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飄過許許多多模糊又清晰的影像,如浮光掠影般,她覺得在風揚的擁抱中,她穿梭了時空,看見了前世哀傷的自己。 在風揚懷中的自己,心頭該泛有萬千甜蜜,事實卻是心痛難禁。 她腦中的男人影像是風揚,別無他人。 定是他了。定是他生生世世都碎盡、傷盡她的心,否則,她的心怎麼會突然痛得這麼厲害,難以形容。 那種莫名的悸痛不只是這一刻的不甘而已,而是世世代代的哀傷累積,才會有這一種無力可躲的無助感。 他們是註定要受到詛咒與不幸,輪回再輪回。 一生又一生,他們沒有一次能躲過彼此間的強烈吸引力,他和她是相屬而生,屬於彼此。 但是,是命運,抑或是捉弄,他的身上怎麼會流著和她相同的血液? 他是珍寵她萬分的親生兄長,若是放縱彼此的真實情感,他們之間就是無盡深淵的墮落及罪惡。 他們將會淪落成魔鬼。 在她十三歲生日的那天,她就有了如此的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自己也不知道。 風揚鬆開了對她的擁抱,眼神憂鬱得令人不舍,他默默無言地摟她下山,每往下走一步,心也就跟著下沉一分。 她貼他貼得很緊,近似貪婪,她知道,他的溫存她不能佔有,不過她至少要完完全全擁有這一刻的他。 因為,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後天,世俗的一切規範倫理將會把她永遠帶離他的身邊。等待他們的未來只是一場一再重複的苦楚哀痛。 從那一天起,明知道只是自欺欺人,她就是不再叫他哥哥,徑叫他風揚。那一年,她十三,他十八。 風揚起先是不想向命運認輸的,他奮力地掙扎著,不想再一次重演不幸,把蝶兒再度捲入痛不欲生的漩渦。他開始強迫自己把眼光落在別的女孩子身上,開始和同齡的女孩交往,卻不知傷透了多少顆芳心,因為他換女朋友像翻書一般,快得教人不知所措。 因為,他不能容忍自己在望著別的女孩子時,腦中的影像卻是蝶兒,他甚至不能完整描繪出任何一個女友的五官容貌,他能說出的眉毛是蝶兒的眉毛;他能說出的眼睛是蝶兒的眼睛;他記得的嗓音是蝶兒的嗓音,不管他如何努力去記,他就是只記得蝶兒的容顏。 所以,他成了別人口中的花花公子,情場高手,無情的負心漢。他之所以不斷地換女伴,只是想在萬紫千紅、三千弱水之中找到一個足可替代蝶兒在他心目中地位的女子。 他真的不想認輸。 他告訴自己,要使蝶兒能真的幸福快樂,就不能再放縱他們對彼此愈陷愈深的情感,他們的情感是不可能見容于現實世間的。 他想保護蝶兒不受傷害,所以不斷地和不同的異性交往,沒想到蝶兒還是毀了,從風揚有第一個女朋友起,整個人像失了魂魄似的! 或許,她早已認定自己是為風揚而生的,風揚的眸子印上了別人的倩影,她也就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她整整心痛了三年!每當風揚帶新女朋友回家時,蝶兒就覺得自己墜入絕望的深淵。 風揚不再鍾情於她的事實,一次又一次像是利刃穿透她淌血的心房,她無法自製,那駭人的心痛狠毒地一次更甚一次。 她沒有麻木,只是適應,適應為風揚心痛哀傷。 有一次,她撞見風揚輕吻一個女孩的唇,她驚茫了半晌,要不是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她還以為自己死了。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失去理智,這樣單純地因風揚而喜怒。 她的個性並非柔弱,卻因從小在父兄的呵護下長大,養成了她略顯驕縱的性情。有人說她刁鑽淘氣得很,但風揚似乎就是喜歡她的肆無忌憚,喜歡她活在別人萬分妒羨的目光中。 直到十三歲生日那一天,在風揚的強力擁抱中,她的世界變了,她知道。 從那時起,她就日日夜夜以悲傷為食,以哀愁為枕地過活著。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讓風揚觸動她塵封千年萬年的過往記憶。 她是愛他的,愛了生生世世,上一輩子的孽緣依然在此生延續。 她躲不過的,只能作繭自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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