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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舒姑娘,你臉皮太薄了,買東西本來就該如此,放心,人家不會做蝕本的生意。」茹兒老練地說道。

  挑了布,付了錢,在張老闆殷殷的揮送下,她們走出了布店,依約要與王媽會合。

  「舒姑娘,你怎麼都買藍色的布料?其他顏色的布料也挺不錯的啊!」茹兒邊走邊問。

  「我每次看到君崴哥,他都是穿著藍衫子或藍色的錦袍,所以……」綠戀愈說愈小聲,同著夕陽的小臉染上了朵朵紅霞。

  「我明白了,你不用害羞,如果我是大人,一定會很感動的。」茹兒揚揚手中裝滿布匹的籃子。

  「大人!」突如其來的哀求聲,由不遠處傳入舒綠戀和茹兒的耳中,她們舉目望去,只見一名男子跪在一頂紅頂轎子前。

  男人乞求的哀嚎聲讓車水馬龍的街道頓時安靜了,嘈雜的人群不約而同地停下嘴邊的話及手上的事,轉頭望向發聲處,他們在認清了跪在地上的男子時,均瞠大了雙眼,不敢置信。

  漸漸地,為了滿足心底的好奇,眾人的腳步慢慢移動,往那男人處走去。

  舒綠戀和茹兒被人群推擠,不斷地朝著圈圈的中心移動,她們被動地走著,直到了圈圈的邊緣才停住。

  「擋轎者何人?」一道冷冽的語音從轎簾後傳出,頓時,雜亂無章的人群靜默了,眾人雖未見發聲之人,但仍瑟縮了下。

  熟悉的嗓音輕輕地絞著舒綠戀的心,她的眼隔著輕薄的轎簾,緊緊鎖著安坐在裡頭的高大身影。

  「將軍,冤枉啊,我兒無罪!」跪在地上的男人雙手緊緊抓住轎沿。

  「根據我朝律曆,攔官轎者,須先杖罰三十,你可願意?」低沉的嗓音再次從轎內響起。

  「我……願意。」徐富想到還身陷牢中的兒子,咬著牙說道。

  站在轎旁的東旭,接到簾後的人給他的指示,便要扶著轎的四位官差,好好地杖打徐富三十大板,以正官威。

  眾人又倒抽了一口氣,跪在地上的男子乃是城中巨富,平日仗著自己有幾個錢便勾結大官,任憑兒子在城裡作威作福,魚肉鄉民,今日竟跪拜在這大街上,怎不教人驚駭?「你兒所犯何罪,你最清楚,有冤屈的該是苦主周家才是。」應君崴冷淡地撇下話,手袖一攏便要人抬轎上路。

  「將軍大人,您饒了我兒,我單傳就這麼一個大貴,您不能讓他被砍頭啊!求求您!求求您!」徐富撲上前去,攔住了轎子的前進,頭不住地朝應君崴磕著,用力得都磕出血來了。

  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誰教他的兒子誰不犯,竟犯到應君崴的轄內,他已經動了在朝中的每一條人脈想說服應君崴做個順水人情,沒想到應君崴竟不買任何人的賬,硬是查辦到底。

  「大人,請您體諒小犬初犯,給他一個機會改過自新,求求您。」雖然後悔已莫及,但徐富愛兒心切仍想試上一試。

  「初犯?徐大貴素日不務正業,狎玩婦女,若不是這次為了奪人妻打死了周家的兒子,他還有伏法的一日嗎?」應君崴冷冽的語氣再次讓徐富懼愣了住,雙手自動地鬆開轎子。

  「徐富,放手罷,大人心意已定。」東旭開口道,方正的臉上滿是對徐富的同情。

  「東旭爺,請您幫幫我,我發誓,我兒真的不敢了。」徐富跪著的腿忙移向東旭,他是應君崴的左右手,或許他有辦法讓自己的兒子免于一死,哀求的聲音裡不覺多了份期望。

  東旭黯然地搖搖頭,徐大貴的淫念真是害慘了他自己,不但性命沒了,還連累了老父在這為他哀求,大人一向嫉惡如仇,決定的事向來沒有轉圜的餘地,況且徐富平日還作惡多端,這一切真的只能怪他們自己了。

  「不!大人,請您停轎。」徐富眼見轎子又要抬起,心急之下,竟掀開了轎簾,緊緊抓住了應君崴的衣袂。

  血,從徐富的額頭緩緩流下,後悔無比的眼懇求地望著應君崴,眾人屏息地望著這一幕,看著他們心中宛如天神的應君崴究竟會如何定奪。

  「你放是不放?」應君崴下了轎,勻健斑大的身軀居高臨下地俯睨著徐富。

  應君崴眼中的寒意讓徐富墜入了二月嚴冬,他抖著身子,巍顫地收回手,額間不住滑落的血珠滴落在地上。他無神地望著血珠的痕跡迅速被灰土給淹去,就像他對應君崴的乞求,石沈大海。

  徐富在他冷硬的眸中,垂頭喪氣地起身,不復平日威風八面的富賈模樣。

  擁擠的街道讓開了一條路,徐富哭喪著臉,一步一步地走出人群。

  「舒姑娘!」東旭的視線跟著徐富,驀地發現了人群中的舒綠戀和茹兒。

  眾人的目光由徐富身上移往舒綠戀,徐富也是。他抬起沉重的頭,頓時,眼中狠光一現。

  他一個轉身,制住了舒綠戀的身子,枯老的手臂橫在她的脖頸上。

  「啊!」舒綠戀被這突然的狀況嚇得驚叫一聲。

  「徐富,你作什麼?快放了舒姑娘。」隔著人群,東旭著急地大喊,這徐富被鬼迷了心竅不成,膽敢作這損人不利己的事。

  「我不放,只要大人先答應放了我兒子,我就放了這個女的。」徐富全豁出去了,沒了寶貝的兒子,萬買家財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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