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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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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白」忽然叫了聲,咬著雲若的褲腳,一直拖著她走。 被「大白」這麼一拖,雲若的腳整個陷進泥濘中,她拔出自己的腳,瞪著滿是泥巴的長褲。「『大白』,別拖了,我們跟著你走。」否則照「大白」的拖法,她遲早會變成泥人。 「汪汪。」「大白」又叫了兩聲,跑了開,還不時回頭看他們有沒有跟上。 雲若不敢放開藍聿觀的手,只用單手抵擋迎面而來的樹枝,但雙肩和臉頰仍被打得好痛,嗚,她上輩子一定欠他很多。才會在這裡受苦受難。 「汪汪汪。」 知道了!才停頓一下就催個不停,雲若拉著藍聿觀認命地跟上前去。 東拐西彎後,一間小屋出現在她眼前,是附近的果農中午休息的小屋。 小屋的門虛掩著,雲若輕而易舉地開了門,將後頭的藍聿觀先押了進去。 進屋後,她迫不及待地脫下濕外套。「幸好有這件外套,裡面的T恤才沒有全濕。」將外套丟到木板床上後,她彎下腰,抓起又是泥巴、又是雨水的長褲,擰出了一大攤水。 「唔,我最討厭濕衣服貼著皮膚了。」擰完水後,將濕濕的褲管卷到膝蓋上,長褲立時變成短褲。 「你的衣服在滴水,自己擰乾。」她甩了甩濕淋淋的頭髮,將糾結在臉上的髮絲全撥到腦後,邊瞧著坐在木板床上的藍聿觀。 他一動也不動,任水珠不斷地從他濃密的黑髮上滴下,木然的神情像只折翼的雛鳥,身上羽毛一片又一片的落下,片片都在哭泣。 看他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雲若覺得自己被打敗了,她歎了好大一口氣。「唉,算我怕了你!」 她走向他,抓起他的衣服,擰出了一堆水,然後又幫他卷起了褲管,活像個老媽子一樣。 「奇怪,剛才在外頭讓雨淋還不覺得冷,這會兒怎麼有一股涼意直竄上來?」雲若環抱著肩,瑟縮了下。 「藍聿觀,你冷不冷?」她蹙起了眉,注意到他臉龐不尋常的紅暈。 雲若伸出手探向他的額頭。「好燙,你一定是發燒了。」她著急地望瞭望四周,在木板床的角落發現了一條薄薄的被子。 「快脫下衣服。」她爬上床抓起了被子。 「藍聿觀,你怎麼動也不動?難道你想得肺炎死掉?」她氣得搖晃他的身體。 「死了也好,反正沒人希望我存在。」 他開口了,可這一開口,卻把雲若給傻住了。「亂講,我希望你存在,『大白』也希望你存在,還有我媽、我爸、我哥、你爸、你媽 「他忘了我母親的存在,現在也要忘了我……」他陷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聽不到雲若的聲音。 「不會的,你父親不會忘了你,你是他兒子啊!乖,我先幫你把濕衣服脫下。」她輕聲安撫,深怕刺激到他。 雲若脫下他濕淋淋的上衣,隨後用被子掩著他的身體保暖。「這樣就比較不會冷了。」 藍聿觀閉上眼,痛苦地皺著眉頭,最兇猛的狂怒已不見,剩下的,是最深、最真實的情緒——受傷。 聿觀,很抱歉,目前爸爸沒辦法來接你…… 你先在這裡複學,等我將情況整個穩住,再來接你…… 不要!他不要聽到這個聲音,他痛恨這個偽善的聲音!他的眉頭鎖得更深、更緊,混亂的腦袋難以負荷鑽進心裡的疼痛,輕輕地搖了起來。 「還很不舒服嗎?」見狀,雲若蹙起眉。他緊縮著的身子好像很冷、很冷,蒼白的臉龐寫著明顯的痛苦,可外頭下著大雨,這屋子裡頭又沒有其他的被子,該怎麼辦才好? 頭痛欲裂的藍聿觀陷入層層疊疊的黑暗中,他不閃也不躲,讓冰冷和孤獨包圍,這才是他習慣的地方…… 奄奄一息的他,不再有任何希冀。回家?不再有那麼一天了,經過了這一次失望,他不再夢想了,不再、不再了…… 他發紫的嘴唇、不見暖意的身體讓雲若慌了手腳。「聿觀……」她不覺地紅了眼眶,喃喃地叫著他的名字。 「回不去了……」他沒有多餘的氣力去舔舐受傷的羽翼了。 「可以的,我會帶你回家。」雲若擦去要滑下眼角的那顆淚,不再顧忌男女之別,緊緊地抱住他。 她伸出手包覆住他的手,想用自己溫暖的體溫去溫暖他的冰冷。 「藍聿觀,你快醒來啊!我正抱著你,你趕快醒來叫我閃開。叫我滾開,否則我就要一直抱著你不放。」她愈說,聲音愈啞、眼眶愈紅。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進了藍聿觀耳裡,一股暖意驅走了他的寒意,重重的黑霧不再讓他難以呼吸。是誰在說話?他想睜開眼,但才一下下,便天旋地轉、便痛得又合上眼。 她的心泛著酸楚,見他受苦,她也跟著苦,她知道他在壓抑自己,他一定傷得很深、很深…… 「聿觀,你別怕,我會帶你回家的……」 這是藍聿觀昏睡前,最後聽到的一句話。 時間過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記得,當她看到母親時,是哭著撲進母親懷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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