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穆洛 > 單戀未遂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暗中聽聞這一切,徐之仲已然預見,待會兒梁複光會在同學們的驚歎與祝福聲中,親手將花束送到阮夢媛面前,今晚,會是他們兩人最浪漫的一夜。

  無力阻止,更不甘心祝福,再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滋味了。徐之仲僵著臉,一腳剛跨下了門口的臺階,身子卻又定住,因為他發現自己一走,待會所發生的一切將沒有人可以替他轉述……

  掙扎之後,他暗中將發顫的拳頭一握,轉身默默的走回。在這瞬間他體悟到,心裡喜歡的女孩子,在她十六歲的聖誕節,將因收到愛慕的花束而展露喜悅;而自己只能用雙眼替她做最完整的記錄,就算他在這個地方顯得再怎麼多餘,他也要厚著臉皮留下來,因為能見到她的一顰一笑,都遠勝於維護自己淺薄的自尊。

  昂起頭來,徐之仲牽強地拉起了唇角,忍著複雜的心情,他要用自己淌血的心,刻記下阮夢媛今日的容顏。

  安宜芬走到後方,恰好見到阮夢媛拿著包包從房間走了出來,不覺訝然問道:“呀!怎麼?你要走啦?”

  “嗯。”阮夢媛點點頭,牽起唇角說:“也滿晚的了,我該回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安宜芬趕緊將她才背上肩的提包給拉了下來。“還有一個節目,你一定要看一下。”

  阮夢媛緊抓住提包,帶著笑卻有些著急地道:“不用了啦,我已經玩得很開心了,我真的要先走,不然來不及了。”

  “來不及什麼?”安宜芬不解問道。

  “來不及……”阮夢媛顫著眼波,望向被人影遮掩住的門口,輕咽口口水,卻無法說出真正的理由。

  “沒什麼事就先留下來嘛!來,這個我替你保管,我們先去客廳一下,有一個特別節目可以看喔。”

  被安宜芬將提包硬拉過去,又被牽著手,一路直直穿越人群,這種熱情過頭的舉動,讓阮夢媛有種不安的預感。果然,就在她踏入已無人跳舞的客廳空地時,燈光突然暗了下來。

  昏黃的夜燈下,只有中心那一塊空地是微亮著的,阮夢媛環視一眼,才發現自己已然處於小圈圈的核心之中,她還來不及退後,已有個熟悉的臉龐踏入圈子,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見到梁複光背著手,似乎在身後藏了些什麼,阮夢媛對那一點都不好奇,只是在發覺自己成了目光焦點之後,背後一片冰冷,她很想離開,卻知道自己已經走不了了。

  那伸出的手上,捧著一大束的紅玫瑰花,伴隨著周身的歡聲雷動,阮夢媛只覺腦中一片空白,眼睜睜看他捧著花束走近,微笑說:

  “阮同學,祝你聖誕節快樂。”

  梁複光捧著鮮花的雙手向她伸來,那怒放似火的花束觸手可及,阮夢媛卻遲遲沒有抬手接過。身邊的人沒有察覺異狀,更不可能有人發現她心中的顧忌,只是圍觀的人鼓噪得更加用力,仿若她不接下,大家的催促就無法停止似的。無法違逆眾意的阮夢媛,最後只好伸手將花束抱了過去,只是在這沉重異常的花束人手時,她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喔喔喔!”廳中爆出一陣尖叫和掌聲,梁複光微紅著臉,看著低頭不語的阮夢媛,一向口才捷給的他,這時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其實他多想要說:“你知道嗎?會舉行今晚這一場派對,全是為了你。”

  在浪漫昏黃的燈光之下,垂著頭的阮夢媛忽然感覺一旁有道特殊的目光,她轉過頭去,整顆心頓時停止跳動,臉色慘白的她,還以為那個人已經離開,沒想到他竟還留在這裡!

  看他微笑拍著手,一副事不關己似,凝視著他含笑的臉龐,阮夢媛整顆心都碎裂了,她紅著眼眶,難過地想:

  你一點都不在意嗎?

  才感覺靠近了一些,霎時又變得天遙地遠。她或許能夠明白老天爺為何總是安排一些突發狀況阻擋自己向他靠近,可能是不想讓她太早承受他的拒絕。他的眼神雖給她無盡的希望,但卻從沒有任何企圖接近的表現,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喧嘩停歇,大家都在等著梁複光與阮夢媛接下來的互動,此時卻聽見阮夢媛轉過頭去,垂目向安宜芬說:

  “我要回去了。”

  “喔好。”安宜芬點點頭,見梁複光怔著沒接話,便嘖了聲念道:“送人家呀!”

  “好……”梁複光接了一句,但是看著她手上那龐大的花束,一時也傻住了,他送花時沒想到抱著這麼大的花束不管坐公車或捷運都會很突兀。

  安宜芬笑歎了聲,沒想到梁複光一向聰明,現在卻慌得腦筋轉不過來,於是在他身邊提醒了一句,“叫計程車送她回去。”

  “好。”梁複光恍然大悟,於是先幫忙接過花束,才帶著她穿過人群走向門口。

  阮夢媛泜垂雙眼,經過徐之仲身邊時,她知道他正目不轉睛看著自己,而他的嘴角仍帶著笑。

  她踏出大門後,兩人同時閉上雙眼,無奈地噴著鼻息,閃現出相同的心情——

  多折磨人呀,這一場聖誕派對……

  只是一個週末的時間,徐之仲再度回到學校,卻感覺周身的許多事物都已面目全非。胡逸山的態度變得十分冷淡,和他之間仿佛築起了一道厚厚的圍牆;但他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和胡逸山之間的誤會,因為每當他來到走廊,看著一班的教室,就會覺得那條通往阮夢媛間的道路已經嚴重坍方,和她之間,隔了一道再也無法跨越的無底深淵。近來他總是迫不及待來到的校園,這時已然是……斷垣殘壁。

  雖然楊辛妮對他的態度沒有改變,甚至看出了他的落寞,還刻意鬧他要讓他高興一點,然而他勉強的笑笑之後,下一秒又回復了沉默。

  如此灰澀地過了五天,再度來到了週五的午後,班上的同學都在商量周日要去哪裡跨年,儘管他刻意忽略,還是不經意聽到胡逸山和楊辛妮在暗中商量著周日的計畫,只不過到了放學的最後一刻,都沒有人向他開口探問,顯然這次他是被排除在計畫之外了。

  他不意外,何況和胡逸山現在的關係,去了也只會讓大家玩得不愉快,不去也沒什麼好失落的,頂多今年又是過著和往常一樣的單調的年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七點零一分。

  “……現在我們把鏡頭轉到市政府,請記者帶我們一起去看看那裡目前熱鬧的情況……”

  剛吃完晚餐的徐之仲,看著電視裡的新聞報導,螢幕中有臺上的勁歌熱舞,還有台下的人山人海,看著各地跨年的人潮數以萬計,每個場地都是水泄不通,他忍不住嗤了一聲,“神經病……為什麼都要去跨年?”

  跨年有什麼好玩的?每年都待在家裡過西曆年的徐之仲還真是無法體會,又看了二十多分鐘後,他緩緩站起回到房間,套上毛衣外套,拿了鑰匙,剛要經過客廳,就聽見媽媽問道:

  “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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