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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學做娘們的東西,就是娘們了。」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有點被猜中了,但還是趕緊反駁。

  沈力恒開朗笑著,完全不以為意,「這種話我聽多了,早就習慣了,沒關係。況且繡錦是沈家家業,我從家業,這也是孝順,孝順有錯嗎?」

  用她的話回話給她,這讓她不禁笑出聲來,如銀鈴般的聲音讓他跟著開心,兩人間曾經的緊繃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習武是為了穩定心志,用針時更篤定、更堅決;其實武藝與針技,在某程度上相牽連,也有互補作用。」

  「難怪我下針的時候總是擔驚受怕,甚至還會發抖。」

  「那不同,男子下針謂氣力,繡樣圖案一氣呵成,不拖泥帶水;但女子下針溫柔婉約,針法連綿,這種韻味也是男子學不來的。」

  這是安慰的話,她當然聽得出來,可還是開心,臉上掩不住的笑,真的都是為了她。

  「別待在這,日頭炎,去樹下吧!」

  「嗯!」

  兩人並肩一起走,沈力恒牽著馬,趙紫心則跟在一旁,害羞到不敢說話,可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還是得說。

  「力恒大哥……」

  「你也可以叫我永綿,那是我的字,永遠的永,綿柔的綿。」

  「力恒……永綿……好有趣,名與字相輝映。」

  「你剛剛要說什麼?」

  「對……」趕緊把該說的話說出來,「永綿,那日的話,你可以對我說,我不介意,但是不要隨意說給別人聽,別給自己招難了。」

  這話出於關心,他統統感覺到了,點頭接受。

  但……他也有話要說。「那是因為你,我才肯說。」回到樹下,沈力恒直接往前走,沒再看她,不願讓人發覺方才他與公主並肩,怕招惹非議。

  趙紫心懂,她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不斷陷落,腦海裡不斷回想著他方才說的那句話。

  那是因為你……那是因為你……那是因為你……

  他們都是內斂之人,有什麼感情大概都不敢說出來,她溫和有禮,自然謹守分際,況且上有父皇、母妃,套句母妃常說的話,別做些令父皇、母妃蒙羞,令皇室丟臉之事。

  而他,一向低調,謙沖自牧,理性過了頭,真要他開口談感情,大概也要了他的命,比斷了他的手部筋脈,讓他再也無法握針還慘。

  所以這往後的幾年,他們一直是很談得來的朋友,沒有更進一步的告白,也沒有逾矩之行為。

  二十歲那年沈父病逝,此後沈力恒必須自立,因為短短數年,沈家裡的幾位長輩都離開人間,轉眼間只剩下魏嬸。

  朝廷下令由沈力恒繼任錦繡官,執掌錦繡署與天下繡業。從這一刻起,他正式掌握了整個沈家,真個錦繡天下。

  他必須像個大人,甚至像個熟知官場、皇室之人,也幸好,自幼父親對他的教養,期勉他低調行事,讓他順利適應官場。

  這年紫心十七歲了,出落得更是美麗動人。她依舊前來錦繡署學藝,這麼多年來不曾間斷。許多當年一同學于講堂的皇室女眷早就放棄,不然就是出嫁了,只剩下紫心依舊不改初衷。

  他早就動心,甚至日日夜夜期待能見她,無奈自幼個性內向,喜怒哀惡不形於色,他始終沒有說出口,就好像兩人只是兄妹一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兄妹,也當不了兄妹。

  趙紫心或許也被動,由於禮教,她不可能說自己的感情走向,說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每天都想到錦繡署報到,就是因為心遺落這這裡。

  還有一個沈力恒一直沒有開口的原因,就是因為心裡沒有危機感,總覺得紫心還小,可以再緩緩。

  轉眼間,趙紫心已經二十歲了,依舊沒有談論嫁娶,她尚未定下夫家,沈力恒也就沒有危機感,總覺得一切能拖就拖。

  但就在他二十五歲那一年,一切都變了,他就像是狠狠被打了一棒般,整個人醒了、慌了、急了,就怕晚了。

  那天,他正忙著處理公務,方才接獲聖旨,每年替皇室成員繡造各式服飾的工作又臨頭了,他正忙著看式樣,叮囑下面去進行。

  這裡頭沒有龍袍,今年不用造龍袍。但有皇后的朝服,雖然不如龍袍須由錦繡官親自動手,但他依舊得盯著,不能有絲毫馬虎。

  就在此時,沈一虎沖進書房,連聲招呼都沒打,讓沈力恒頗為訝異,這小虎子不可能這麼不懂禮貌,肯定是出了大事,不立即通報不行。

  「少爺!少爺!」還是慣喊他少爺,儘管他現在已經是錦繡官,其他人都喊他主子、老爺,就小虎子還是習慣了少爺的稱號。

  「怎麼回事,慌慌張張的?」頭也沒抬。

  「少爺,平兒跟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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