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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趙紫心呆站著,不知該如何反應,內心又滿是氣憤,可又不願意直接對他發洩。但他口中多言,確實與她一直以來的信仰完全背道而馳。

  可不能否認,他說的道理簡單易懂,最重要的是,還合情合理。正因為這樣,讓她無法接受,整個人如同遭到冒犯了一樣。

  她真的生氣了,氣得直接轉過身,不願再多說,離開涼亭;沈力恒則始終坐在石椅上,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沉思。

  沈一虎與平兒趕來,正巧看到公主氣衝衝的離去,兩人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什麼事,怎麼剛才還開心聊天的兩人,轉眼間卻怒目相向?

  小虎子走進涼亭,對著沈力恒問:“少爺,公主怎麼了?您惹公主生氣啊?不然公主怎麼氣衝衝的跑走了?”

  沈力恒無言以對,只能輕輕一歎,眼神黯淡,他低著頭,眼裡有何思緒,旁人看不見,就算看見也看不懂。

  複雜的思緒正如兩人間複雜的關係,理不清、說不明。

  那日不歡而散,此後連續數日,兩人均未有機會再行交談,或許是不歡而散後的尷尬讓彼此有意避著彼此,或許是這場架吵的有點莫名其妙,竟然是因為孟子而起了口角。

  隔了將近一個月,再見面的機會並不是在錦繡署,而是在獵場。那天,幾個皇室子弟加上將領之家的子孫相約出獵,沈力恒也在邀請之列。

  當日豔陽高照,沈力恒一身曳撤,也就是戎服。背後背著箭囊,手裡握著弓,他的馬系在一旁,正嘶嘶吐息。

  他的心情莫名的低沉,不知該怎麼突破與那女孩之間的僵局,後來再想想就算他自覺說得沒錯,也不應該在那女孩面前說這次刺激的話。

  紫心從小受到的教養就是以皇室為重,以父皇、母妃的命令為本,她沒有想過自己,更從不質疑這一切。

  她……說穿了是個愚忠之人。而愚忠之人最會做傻事,有時連賣了自己都可以,但更可悲的是,她無法不忠,因為那不僅是她的皇上,更是她的爹。

  沈一虎站在一旁看著少爺沉思,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公主——自從那天之後,少爺就常常這般沉思的樣子,聽平兒說,公主在開陽宮也沒開心到哪裡去。

  沈一虎不知道自家主子與公主竟然是在辯論這個困難的問題,還以為他們是小倆口拌嘴,樣子真像……

  小倆口?

  沈力恒收拾心緒,卸下繩索,牽著馬,一躍而上,“小虎子,咱們走吧!”

  “是!”管他的,難得有機會離開繡坊,到這曠野上來騎馬散心,就好好享受吧!沈一虎很直率的想。

  但就在此時,一旁有個少年走過來。沈力恒見狀,趕緊下馬,沈一虎也是,兩人不敢怠慢。

  “力恒大哥,一虎哥。”

  沈力恒立即屈膝跪地,“臣沈力恒給四皇子請安。”

  “奴才見過四皇子。”

  少年哈哈大笑,“快點起來啦!又不在宮裡,幹嘛動不動就跪啊?起來。”

  “謝四皇子。”

  那少年年約十三,比紫心小了兩歲,名叫趙衡安,是當朝天子唯一的皇子。紫心排行三,前面兩個也是公主,直到第四個才生了個皇子。

  趙衡安性情敦厚寬仁,幾次出獵,讓沈力恒可以與此人深交進而熟識。他雖有皇子之尊貴地位,卻無皇室子弟子嬌氣,反而倒虛懷若谷,應對進退無一不重禮。

  更重要的是,衡安雖然才十三歲,卻用功向學,甚至他曾經向自己討教經書學問,甚或家國大事,沈力恒對他確實敬佩。

  倘若當朝天子之後是傳位給此人,他相信國朝有舊、王者可欺……

  “力恒哥,我帶了個人來。”

  “誰?”

  看向不遠方,“三皇姐,來啊!”

  沈力恒一愣,來人竟是趙紫心。她慢慢地走過來,身旁的宮女緊跟著,深怕出事,畢竟這公主到獵場,實在危險。

  他看著她,頓時不知如何言語,而她也是,兩人對望了一眼,眼神裡似乎有千言萬語。

  “元妃娘娘回娘家去了,趁這個機會我帶著三皇姐一起來讓她透透氣,你們也知道元妃娘娘真的太嚴格。”

  趙衡安雖然是皇后所生,是嫡子,可難得的是,他與三個姐姐感情都算不錯。雖然有時元妃出於妒忌,總愛說話損他,但至少還能假裝和善,這或許可歸咎于衡安懂得禮數,懂得做人的道理。

  沈一虎當然開心,因為平兒就跟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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