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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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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日子總是嫌短,太平盛世如此,亂世更是如此——楊慈雲與李崇傲新婚燕爾的生活就在皇帝一聲令下的格殺中,徹底驚醒了! 那天,李家人還是在主廳談著事情,遭到剝奪兵權已近一年,這段時間,朝廷還是繼續給李家俸祿,但顯然就是要李家勿再管事,說不定若非李家六代立下汗馬功勞,現在早遭殺盡。 老將軍憂心說著,“朝廷的忠臣漸少,魏丞相一事之後,敢於進言的人更少,皇上就這樣被幾個奸險小人包圍,清流難近,這該怎麼辦?” 李崇傲的一個弟弟說:“爹,大哥,總要有人進言的,不能人人都怕死,不如我們說去,憑爹跟大哥多年立下的功勞,皇上總該要聽的。” 李崇傲在一旁冷冷說著,“連慈雲進宮對皇上的勸戒,皇上都當馬耳東風,何況是我們?別忘了,抓魏丞相一家那一夜,將軍府外多少御林軍,顯然隨時準備抄了將軍府……老實說吧!我不認為皇上是一個聽得進去諫言的皇上。” 老將軍清嗓咳了咳,還是不免要提醒,“子謙,此話在這裡說就好,至少……別在長公主面前說。” “爹可以放心,雲兒不會去通風報信,雲兒不是那種人。”他為妻子辯言。 “我知道,只是……” 就在此時,一名下人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加慌慌張張,一進廳就跪倒在地,“不好了,老將軍,將軍,大事不好了!” 老將軍急問:“怎麼回事?” 這時楊慈雲來到主廳外,聽到廳內喧嘩,不敢進去,就在外頭等著,也聽見了下人說的話。 “皇上……皇上把定遠侯給殺了,現在屍體還懸在城門,還派出御林軍抄了侯府,把府上所有人全都押往東市說要處斬。” 李崇傲大手重拍桌子,怒極,“無道昏君!怎可如此妄為……” 此刻眾人憤慨,無人在乎李崇傲的口無遮攔,事實上,大家都怒極——定遠侯與李家素來友好,多場戰役一同出生入死、肝膽相照,那定遠侯忠肝羲膽,見朝政紊亂,敢於諫言,竟遭昏君殺害。 李崇傲再也忍不住,“我進宮去找皇上理論!大不了一死,豈能再做縮頭烏龜!”才到門口就看見楊慈雲,李崇傲的怒氣本來已是微斂,卻聽見她說了一句話,怒火不消反漲。 “夫君請冷靜,此刻不要進宮,不要自招危難。” 他大怒,拳頭緊握,“此時此刻,我還怕什麼危難?!今天是定遠侯,明天就是我們,你以為我是這種貪生怕死之徒嗎?我在你眼裡是這種低劣小人嗎?” 他大吼,楊慈雲滿眼是淚,知道他憤怒至極,幾乎無法扼抑憤怒,因此遷怒於她,自己有苦難言。 她不敢攔,內心的哀痛遽增。 看著幾個弟弟攔住他,甚至連老將軍都罵他,老夫人哭他,要他為全家著想,不要衝動惹禍,自招危難;楊慈雲下定決心,轉身離去。 半個時辰後,小青哭哭啼啼跑了過來,“將軍,將軍,公主進宮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公主去太廟請家法了……” 李崇傲心一驚,立刻拋下家人,此刻他更有理由進宮,他不能讓雲兒一個人去面對宮內詭譎多變的情勢。 果然,楊慈雲搭轎,先前往供奉列祖列宗的太廟請家法——家法乃先皇所賜,為一“馭龍杖”,依情況而定,馭龍杖可打龍袍,也可打龍身。 拿到了家法,楊慈雲進了宮,此時的她又是盛裝,又成了長公主!很多時候,她寧可自己不是這個身分,寧可自己沒有榮華富貴。 但她也知道,寧可只是自欺,而自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進了宮殿,還是上回的景象,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得來第二次,皇帝楊翊淳還是美女環繞,酒肉腥臭傳滿整個寢殿,昏暗到仿佛天下世道幾乎難有澄清的一天。 她眼一冷,死命瞪著,手裡握杖幾乎在發抖。到這一刻,她幾乎確定,天要亡我楊家了…… 看見了她,皇帝笑了笑,“皇姊姊這一回……來晚了啊!哈哈哈——” 大怒,“其他人給本宮出去,離開前,把寢殿大門全部開啟!交代下去,擊鼓鳴鐘,通令朝野。” 楊翊淳開始有點不安,“你要做什麼?” 其他人不敢多留,紛紛撤離,遵從楊慈雲的指示,將皇帝寢殿的所有門全部開啟,登時冷風吹滿整個寢殿,布幔飛揚,景況看來煞是嚇人。 “為什麼要殺定遠侯?”她冷冷問著。 皇帝滿不在乎的說:“伍宗漢告訴朕,定遠侯密謀造反!反正寧可錯殺,不能錯放。” “荒唐!伍宗漢自己強擄民女、私賣軍糧,還敢說人密謀造反?皇帝不辨忠奸、識人不清,任由小人牽著鼻子走……”誰不知道,伍宗漢是要定遠侯手中的兵權。 “大膽!朕是皇帝,你敢這樣說朕……” 舉起手中的家法,“楊翊淳!脫下龍袍!” “你要做什麼?” “本宮領先皇令,必要時要勸戒皇帝,今天請出家法,本宮要杖打龍袍,楊翊淳,脫下你的龍袍!”她手捧龍杖,高聲說著。 “楊慈雲,你要造反嗎?”皇帝一臉的緊張。 “先帝有命,本宮可以這樣做!難道皇上認為先帝是在造反嗎?”楊慈雲雙手緊握,舉起龍杖,“楊翊淳,脫下龍袍,領受家法。” “賤蹄子!你瘋了嗎?”楊翊淳開始在寢殿內奔跑,楊慈雲追,“朕是皇帝,朕隨時可以殺了你!” “脫下龍袍!”楊慈雲追逐著,眼裡淚水直流,她真不想走到這一刻,真不想承認眼前她的弟弟是個別人口中的昏君,是個無道昏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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