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華 > 那一天,那一瞬間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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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昭陽平復笑意,把手停在她的額前,戲謔地用手指彈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 “我是誤會你這顆小地雷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我以為你是故意來讓我難堪。關於這點,我很抱歉,對不起。”他很紳士地對她彎了個腰,以示道歉的誠意。 他咳了一聲,正色說道:“你對我這麼生氣實在沒有道理,我不習慣交代我的感情狀況有錯嗎?還是我做出了什麼令你誤會的行徑?” 若柔啞然。 他確實沒有。不僅沒有,還竭力拉開距離;反觀自己今天的失態行為,活像他們之間有過什麼一樣。 以她當時在新疆那種積極示愛的行徑來看,也難怪他在這裡看到她會誤會了。 是被當成大膽的女人了吧…… 如此看來,根本是她無理取鬧了,她才是那個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人。 若柔有點發窘地低下頭,臉頰熱辣辣地燒起來。 雖然還是怒氣難平,但剛才的高張氣焰,已經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抿緊的唇微微扁起,明知道不應該有這種情緒,還是被一陣倏地上湧的委屈感擊紅了眼眶。 陳昭陽看著她喪氣頭頂心,黑眸閃過一縷複雜的情緒。 “既然這麼有緣,避都避不掉,那這個朋友真的當定了。”他伸出右掌,慎重地重新自我介紹:“陳昭陽,今年三十三歲,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我的新娘是朱槿,以後請多多指教。” 已經輸了開頭,不能再一瀉千里。若柔力持鎮定地伸出手和他交握,微微顫抖的指尖悄悄出賣了她心底的不平靜。 “恭喜你。” 她始終低垂著頭,沒有勇氣再次與他的眼神交會,就怕被讀出眼底那真實的不堪情緒。 有一種傷心的場合,教人無法流淚。 一箭穿心又死不了的痛,大概就是這種感受。 她向來不是個反骨的人,就算再怎麼喜愛,一旦知道是屬於別人的,就不會有那種想去爭奪的心思存在。 如今,這是多麼奇特的狀況。 若柔實在一點都沒辦法真心祝福這對新人,並非她心胸狹隘,而是—— “你發現沒?朱槿的對象……跟我是同一種人。”智英今天在宴席上不發一語,偏偏在回家的途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智英……”看著開車中眼眶微紅的智英,她詞窮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除了那個男人以外,我從沒想過會有嫁給其他男人的可能性。』我居然到今天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就因為……我不是個男人。愛一個人為什麼要有性別之分呢?” 若柔無言以對,一手搭上智英的手臂,輕輕安撫她,卻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眶泛紅。 這就是她沒辦法把朱槿當成好朋友的最大原因;一個對感情不勇敢、不誠實,又狠不下心斬斷別人情根的女人。 這樣到底是把誰當了誰的替身? “朱槿有她的擔子要扛,這麼大的家業……唯一的繼承人是該有一樁大眾看來健全的婚姻,總不能在她手上斷了傳承……”若柔講到最後,聲音薄弱下去。 只要不去想陳昭陽的處境,她就能把這樣的說詞理所當然地發展下去,可是她沒辦法不去想——阿陽很愛朱槿嗎?萬一捅破了後該會有多傷心呢? 是青梅竹馬呢,這麼深遠的情誼。 “智英,別去介入,為了……朱槿好。” 智英扯唇笑了笑,飽含嘲諷地瞥她一眼。 “忘了嗎?一向是她傷我,我幾時去傷害過她了?就連結婚了都不放過我,說想見我一面,也沒想過這樣的場合對我來說簡直……” 智英說不下去了,唇角那抹譏諷的笑意,若柔看了,心裡忽然一陣沉重又膽戰心驚。她恍然明白過來,自己說的那句告誡的話,不僅僅是在對智英說而已,還包括她自己。 以管窺天攝影展 Sun的作品集 以“天空”為主題,一位國際知名攝影師的亞洲巡迴展 潔白到有些刺眼的回廊牆上,一幅幅在不同國境窺天的天空照片,組織成一室的世界大同。 捷克的天空,是鬱鬱寡歡的灰。 泰晤士河畔的天空,是一片熱情璀璨的紫霞。 莫桑比克的天空,蒼白得有些不祥。 冰島的天空,是一片缺乏生氣的極淡藍。 南斯拉夫的天空,深藍當中還添抹了一縷生機盎然的綠。 馬達加斯加的天空,白雲湧動,氣勢磅礴得宛如要翻騰出架框外…… 雖然攝影也是若柔的工作環節之一,不過她很少參觀這類的藝術攝影展。 不知道在哪一本書上看過這樣的理論:但凡工作跟藝術扯得上關係的人,多多少少都有點偏執狂;假如他們不那麼偏執地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就創造不出屬於自己的特色。 若柔的神情有些呆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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