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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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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高不及他下巴的雪兒,他仿佛又見到五年前坐在他書桌前、第一次拿筆寫字的那個小女孩;趁著雪兒害羞低頭的同時,他好奇的尋找著她的改變。雖然聽不見她的聲音,但是她靈活的手勢和表情豐富的眼神更讓人能專心的「聆聽」 她想要表達的東西。 看著五年來她在各方面的成長,梁少宇心中覺得萬分的欣慰與喜悅;相對於她的勤學,他就更想多教她一些東西,好讓她在學問中找到更多的信心。 聽見他還願意繼續教自己念書,雪兒高興得笑了。 自從梁少宇進京城去後,就沒有人能教她讀書寫字。剛開始時,她會把看不懂的書拿去問梁夫人,梁夫人沒有把握能教雪兒,所以也不敢亂教。因此,很多東西雪兒是有看沒有懂,常在腦子裡留下一堆疑問。 高興之余,雪兒又想到了什麼似的。遲疑的寫著:「可是你有時間嗎?我會不會耽誤你的正事?」 梁少宇笑說:「我這次回家要待上一個月,這樣好了,每天下午給你兩個時辰,你說好不好?」 雪兒整張臉因為興奮而紅了起來。 看著她嬌美的笑容,整個人像極了一朵怒放的花朵,再加上聞到淡淡、隱隱的香味,一時之間,差點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梁少宇像傻了一般只是呆呆地站著,再也無法言語。直到雪兒端來了一把椅子,他才大夢初醒。 雪兒只顧沉醉在喜悅中,並沒有注意到梁少宇的失態,更沒有發現他眼神中的欣賞。待梁少宇也坐下後,她便像個好學的學生一樣坐在桌前,等著梁少宇跟她解說自己抄寫的詩句的意思。 見到她認真的模樣,梁少宇一方面為她的好學感到欣慰,一方面也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慚愧,於是馬上收斂心神,坐下來專心的為她講解。 拿起她的第一張詩句,抄的是馬致遠的元曲《落梅風》。 「人初靜,月正明,紗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時一般孤零。」 梁少宇念了一次,然後問她知不知道意思。 雪兒在紙上寫著:「前三句我懂,後面兩句不太懂。」 「曲子的前三句形容的是靜態的景物,講的是梅月爭輝,呈現一片冰清玉潔的意境;後兩句是描寫一個女子的心緒起伏,因為了無睡意、寂寞無聊所以胡思亂相心。」 看著雪兒正細細體會他的意思,他又繼續說:「這曲子的菁華也在後面兩句,其中蘊含女子微妙心情轉變及嬌嗔;意思說的是——雖然你現在含笑弄影,但是別得意,待月沉時,你便會和我一般孤寂。這種思緒的背後,其實深藏著一絲感傷。」 雪兒似懂非懂的看著。梁少宇心想——她年紀還小,未試過這種孤單寂寞的滋味,當然也就體會不出這個中的味道。所以他耐心的等著她的思考,同時也偷偷看著她沉思的樣子。 只見雪兒想了想後便在紙上寫著,「其實她一定不希望月兒沉落;因為月無光、花無影,她也就沒有了傾訴對象,三者都同樣孤獨。對不對?」 看見雪兒寫的字,梁少宇對她投以讚賞的眼光。他真的想不到她這麼快就可以抓到其中的真義,對她的聰明慧黠更是感到高興。「沒錯,這曲子正是這個意思。」 看到他眼裡的稱讚,雪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會兒她又在紙上寫著:「少爺,梅花長得什麼樣子?你見過嗎?」 看見她寫「少爺」,梁少宇的臉倏地沉了下來。 他實在不喜歡她用這兩個字來稱呼自己。他和她不是主僕關係,這兩個字讓他覺得自己離她好遠,他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 雪兒小心翼翼望著他突然的沉默和嚴肅,想起可能是自己又叫他少爺的緣故。 可是除了少爺,她不知道自己該叫他什麼。 兩人正各自沉默著,門外傳來了郭震和郭昀說話的聲音。 原來,雪兒離開花園後他和郭昀兩人相對兩無趣,於是想到要找梁少宇,兩人便又晃到書房來。 開門後發現雪兒正坐在屋裡,郭震當場張大了嘴,十足的驚喜表情。好一會兒才喜出望外的走進書房,後面跟著同樣百般無聊的郭昀。 「雪兒!想不到你也在這裡,真是太巧了。」郭震笑嘻嘻的走到雪兒面前,完全無視於坐在她對面的梁少宇,也忘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梁少宇望著郭震臉上再明顯也不過的愛慕、討好之意,眉頭皺得更深了。 雪兒抬頭,也是意外又在這裡看見郭家兄妹。回頭看到梁少宇的眉頭仍然皺著,心裡的興致也已經淡了,於是向他寫道:「您有客人,我先出去了。」這回倒是省了稱謂。她寫完後便收拾起一疊寫過的紙,像郭震、郭昀兩人點了個頭後匆匆走了出去。 她一走,郭震的臉又垮了下來。「怎麼一見到我們,她又走了?」 敏銳的郭昀只是注視著梁少宇的表情,然後好奇的笑問:「梁大哥怎麼了? 皺著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是那小姑娘惹你生氣啦?」 經郭昀一提,梁少宇才暫時放下心事。「不是。你們倆怎麼了?不是說要到處走一走?」 「還走什麼?」郭昀一屁股坐在雪兒剛坐的位置上,悶著一張臉道:「我哥去逛花園是有目地的,既然找不到要看的東西,只好來找你嘍!」 「哦?是什麼東西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梁少宇明知故問。他分明看出了郭震對雪兒的好感,只是不想承認。 雖然兩人是好朋友,但是郭震的風流多情也是他向來看不慣的。平常郭震要追求哪個女子,他都沒有意見,但是,如果郭震把雪兒當作平日一起玩鬧的女子,他可不能視而不見。雪兒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好姑娘,是禁不起任何玩弄的感情。 聽見梁少字的話,郭震只是笑說:「少宇,你別聽我妹胡說八道。」然後話題一轉又問:「對了,雪兒怎麼會在你這裡?」 「她是來找她的手稿。」梁少宇看著郭震,似乎想看清楚他認真的成分有多少。 想來雪兒也有十六、七歲了,照說是到了婚嫁的年齡。這麼一想,他心中有一種隱隱的牽扯,一時之間說不上來是什麼。回來了幾天,他總覺得雪兒和他之間一直有著一種奇怪的距離;雪兒不再像五年前,喜歡黏在他的身邊問東問西,不但如此,她還似乎有意無意的在躲著他。這是一種因為男女授受不親的應有距離嗎?他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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