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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心裡待解的疑惑如同包圍他們的迷霧般濃重,直宇忍不住長歎一聲。

  ***

  「咻」、「咻」兩聲輕響,在暗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的刺耳。

  「爸爸?」小蜜絲望著身旁的大人,一雙綠眸靈活的溜轉著,滿是疑問的喚著。

  她父親伸手輕撫她的頭,「蜜絲,你要記住,我們賈克家矢志要守護雪狼,雪狼生,咱們生;雪狼死,咱們死。」

  「那如果雪狼不知道我們是在保護它們的話,怎麼辦呢?」小蜜絲好奇的看著那些在黑夜中發亮的眼睛。

  她跟父親看來就和那些盜獵者並無兩樣,雪狼怎麼分辨得出來呢?像她就分辨不出雪狼之間的差異。

  是啊,人類分不清楚雪狼的差別,那麼,雪狼是否會因分不清人類的差異,而一徑否認人類中也有為它們著想的人呢?

  父親不知道說些什麼,蜜絲沒有聽清楚,她看見自己從小孩長大成人,看見父親、母親、奶奶去世,最後,整個克裡夫倫堡只剩下她一人。

  她原以為她還有雪狼的,可是……她落入黑暗的深淵,沒有人拉她一把,沒有人在她身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

  人?蜜絲自嘲一笑,她怎會期待有「人」來拉她一把?沒有人,她也不該期望有人,更不讀期盼有雙手出現。

  「蜜絲,蜜絲……」有個聲音穿透她封閉的心房。

  蜜絲緩緩抬起睫羽,一張臉映入她眼簾,但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她甚至無法認清在那人眼底映照出的容顏是屬於誰的。

  她是人類?還是雪狼?她是誰?

  「蜜絲,你醒醒。」見她一副恍惚的模樣,他不知該如何喚回她。

  直宇不知道自己在慌張什麼,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因蜜絲而感到焦慮,他只知道一件事——蜜絲是他心慌意亂的主因。

  誰來告訴他怎麼喚回蜜絲的心神?

  「別擔憂,蜜絲會痊癒的。」布蘭達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黑眸漾著笑意。

  「布蘭達,難道你不擔心蜜絲嗎?」直宇皺起眉,弄不清它究竟在想什麼。

  以蜜絲和布蘭達自小一起長大的感情,何以她現在這樣,布蘭達反倒不關心?

  「擔心?你多慮了。」布蘭達輕笑幾聲,看來格外的冷漠。

  「布蘭達!」冰藍瞳眸瞪大,不能接受它突來的轉變。

  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時候告訴你,你為何會待在這兒的緣故了。」它踩著優閑的步伐走近床邊。

  「什麼意思?」直宇有種落入陷阱中動彈不得的感覺。

  「蜜絲的父母親死于車禍,但那是人為蓄意製造的車禍,警方卻以意外作結。而蜜絲的祖母是死在盜獵者的槍下。至此,蜜絲對人性徹底失望,對人類厭惡至極。」

  他皺起眉頭,冰藍瞳眸看向蜜絲,只見她仍保持沉默,綠眸半合,此刻的她就像個沒有情緒的木頭娃娃。

  「是嗎?」他低應一聲,握緊拳頭強忍搖晃她的衝動。

  「六年前,她在她祖母的墓前發誓要悍衛雪狼,鄙視人類。」

  「那你們該開心才是。」蜜絲實行得有多徹底,從她幾乎捨棄人類溝通的工具——語言便可得知。

  「人類總是想要融人自然,卻忘了自身的行為便是侵人自然。」布蘭達動動耳朵,甩甩頭。「蜜絲太過靠近我們生存的領域了。」

  「為什麼要憎恨人類?」正因人的矛盾二致,構成人類擁有醜惡與美麗的兩種極端天性。但就算人類值得憎恨,他還是無法諒解它們那樣對待蜜絲。

  蜜絲為了它們掏心挖肺,何以換來的卻是這種下場?

  「我們並不憎恨人類,只有人類才會憎恨人類。」它平靜的回答,黑眸湧現同情。

  同情?直宇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竟然在布蘭達的話語間感受到同情。

  「你是指蜜絲走偏路?她的盡心保護卻換來你們的不領情,所以才這樣對待她?」他的話裡有著明顯的怒火。

  「我們感激賈克一族,但這種生存方式不屬於雪狼,更違反自然。所有的事物皆有其自然,即使像人類這種破壞自然的生物,也是屬於自然的一部分。」

  直宇無言以對。

  布蘭達說的話跟心宇在封入冰棺前和他說的話很像——

  直宇,即使我們的存在便是一種「不自然」,但「不自然」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你只要順其自然便行。

  那時的他,壓根聽不懂心宇說的一堆自不自然的話.而令布蘭達帶著無奈的話語,教他空有一張嘴,無法再提出任何的辯駁。

  「難道蜜絲會變成這樣也是『自然而然』?」他已弄不清什麼叫「自然」了。如果自然等同於人類所說的命運,那麼,他們的命運不就早已註定?那麼,他們還需要尋找處方箋嗎?心宇再也不能復活了嗎?

  而蜜絲,她一直堅持的信念,到頭來競敵不過命運的捉弄?直宇無法想像當蜜絲發覺她長久以來的信念必須放棄時,她該如何是好?她該如何認定自我?說不定她會失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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