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默嬋 > 扣情 >


  身著Calvin Klein米色西裝,外套一件深色長風衣,脖子上的圍巾隨意披在肩上,看來一副社會精英模樣的他與殯儀館十分的不搭調。

  「我是被你的誠心感動,你們東方人不是有句話說:「天公疼憨人『嗎?我叫你來是希望你們口中的』天公『好好的疼你這』憨人『。「葛西警探那怪腔怪調的台語聽得辛濟清不由得彎了眼角,展露出真正的笑容。

  「那可真是多謝啦!」

  接過葛西警探體貼遞上的煙,辛濟清狠狠地深吸口尼古丁的味道,輕咳幾聲,嗆醒了盈繞腦海那份每回來一次殯儀館就佔據他所有心緒的焦的慌亂、憤恨憎怨、以及他怎麼也不想承認卻每每是最為清晰的……情。

  「準備好了嗎?」

  「嗯。」點點頭,撚熄煙,辛濟清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你知道你是可以選擇經由錄影帶認屍的。」葛西警探每回都這麼提醒他。

  「我知道。」辛濟清話中的肯定也回答了他不願意透過機器來認屍的決心。

  他被帶到一扇透明窗前,透過窗子,他能瞧見躺在手術臺上那毫無生命的軀體。

  沒來由的,他竟有些卻步,明知只消一眼他便會知道在自己心中六年的身影是生是死,但他就是下意識的排拒去相信那纏繞他今生今世的身影會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的事實。

  掩藏在半斂的睫羽之下的遊移眸光,是辛濟清的掙扎與痛苦,但他的表情未曾稍泄半分內心的糾葛,堅定的步伐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他微垂首,抬手貼上玻璃窗,掌心的溫熱與冰冷的玻璃兩者相抵,成了他矛盾心情的最佳寫照。

  約莫兩分鐘過去,辛濟清終是揚睫以對,波紋不興的黑眸動也不動地注視著玻璃窗另一頭的身軀。

  未久,他眨動眼睫,唇角揚起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弧度,神情是放鬆而安心的。

  他未再留連,只有留在玻璃窗上的汗濕掌印說明他适才的心情。

  「怎麼樣?」在外頭等他的葛西警探聽見開門聲,見是辛濟清便問。

  「不是。」辛濟清報以微笑,「謝謝你每次的通知。」

  「別謝啦!我討厭看到你進去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臉,但我也很討厭看到你出來之後那張皮笑肉不笑的狐狸臉。」葛西警探搭上辛濟清的肩,兩人一道走出殯儀館。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要不要到公園逛逛喝兩口?」葛西警探的「喝兩口」指的是小酌兩杯。

  「不了,中午我得去接我兒子。」

  「好,那再聯絡。」意思是下次再有無名女屍,會給他電話。

  「嗯。」辛濟清好笑的看著葛西警探移動著像企鵝般的身軀離去。

  「阿濟,你還真是一點希望也不放棄耶!」晚餐時,祁晴替辛濟清端盤子時朝他舉起大拇指,笑道。

  忙著煮菜的辛濟清投以莫名的一瞥,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阿向跟我提了下你妻子水傾染的事情,聽得我好想當她哦!」祁晴嘟起紅唇偷吃菜肴。

  辛濟清臉色微變、隨即笑了笑,但笑意沒有染上眼眸,「你也想像她一樣鬧失蹤,連離婚協議書也是經由她的姐姐手中拿來給我這樣嗎?」

  隱於鏡片以及眼睫下的黑眸是一片間深幽暗,像極了佈滿原油的黑沼,隨時會因氣溫的驟變而起火燃燒。

  「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祁晴無辜的眨眨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的四下張望,就是不看辛濟清,她囁嚅道:「對不起,我只是很羡慕她就算是這麼做,你還是很愛她。」

  「她是起耀的母親。」辛濟清硬聲道,鏡片下的黑眸沉冷難測。

  「難道你這樣做只是因為她是起耀的母親?」祁晴不怕死的再捋虎鬚,反正辛濟清要真是發火,她還有向湛雲可以當擋箭牌。

  而且很難得……真的很難得可以看到辛巴獅王那張要笑不笑的臉變臉,那種情形就像她得到樂透獎一樣的……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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