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辰 > 悔婚郎君 | 上頁 下頁


  倪羽裳一聽,連忙拉住朱鳳娘的手,「二娘,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先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朱鳳娘反抓住她的手腕。「羽裳,你必須走,我不能讓你淪落風塵,我答應過你爹要好好照顧你。」

  「二娘,你重情重義把我拉拔長大,我豈能無情無義的丟下你自己走?要走我們一起走,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好吧,我們一起走,去長安跟慕容家的人解釋,說你是因為我的關係才住在妓院的後院裡,跟妓院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朱鳳娘不再堅持。

  「那萬一他們真知道我在賣唱呢?」倪羽裳憂愁地道。

  「若真知道了,我們也要據理力爭。賣唱不等於是妓女,會賣唱是情勢所逼,為了顧慮他們慕容府的顏面,你面紗蒙了、名字也改了,而且確確實實還是清白的。」

  朱鳳娘的話讓倪羽裳重新燃起一絲希望,「那我們趕緊收拾行李,馬上離開這裡。」

  「羽裳,先收拾行李,但不能馬上走,胡天霸不會放過我們的,得等天要亮的時候才安全。」朱鳳娘趕緊提醒她。

  倪羽裳一聽點點頭,她知道朱鳳娘為什麼會選在天要亮的時候走,因為那時是怡香院打烊的時候,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

  突地,一陣腳步聲朝竹屋而來,朱鳳娘仔細一聽便知是胡天霸,她連忙拉開床上的棉被,蓋住包巾和衣服。

  「胡爺,你怎麼來啦?」藏好包巾和衣服之後,朱鳳娘連忙轉身走到門口,笑臉盈盈的迎接胡天霸的造訪。

  胡天霸很快的掃過屋裡一眼,看到沒有什麼異樣後,扯著笑容說道:「鳳娘,我聽說剛剛有人自長安來退親,我擔心你們欠我的銀兩從此沒著落,所以過來關心關心。」

  「胡爺您放心,不會沒著落的,這堆東西我待會兒就拿到大廳賣給姊妹們,少說也有一、二十兩銀子。」朱鳳娘胸有成竹的回道。

  而她心裡的確是這樣打算的,只是這一、二十兩銀子不是要還胡天霸的,而是要當作去長安的盤纏。

  胡天霸摸了摸珠寶,「這些東西是有一、二十兩銀子,那其餘的錢呢?你們打算用什麼還?哼!」

  「胡爺,事情來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沒想那麼多,再說,你給我的期限還有半年呢,我會想辦法還清的。」

  「鳳娘,我不認為你會有辦法。」胡天霸從懷裡拿出一張賣身契放到桌上,「乾脆一點,讓霓裳把賣身契簽了。」

  「我不簽!」倪羽裳連忙說道。

  「胡爺,這賣身契就先擺著吧,半年後我若還不出錢,我跟你保證,我一定勸霓裳簽。」朱鳳娘虛與委蛇。

  胡天霸雖然吃人不吐骨頭,可說話還算數。「這話可是你說的,賣身契就先擺在這兒吧,諒你也沒膽逃走。」

  「鳳娘謝謝胡爺。」朱鳳娘頓了下,接著說道:「胡爺若沒其他事,我就要去賣這些東西了。」

  胡天霸一聽轉身舉步,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丟下一句話——

  「今晚讓霓裳上畫舫,慕容公子再度光臨。」

  慕容原野立在船首的甲板上,注視著前方落日。

  秦淮河的景致在不同的時節、時間、氣候下,皆有不同的迷人風貌。

  倪羽裳來到岸邊,注視著他偉岸的背影半晌,壓抑下心中起伏翻騰的情緒後,才舉步上船。

  她本來不想來的,他都退她的親了……不,他甚更還沒親自來退親,二娘說他只隨便派個人來,他那不屑的態度,讓她完全沒了尊嚴,教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可二娘要她來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問問慕容府究竟為什麼退婚,她們也比較好因應。

  慕容原野聽到輕盈細碎的腳步聲後立即轉身,接著朝倪羽裳露出一抹俊笑,並朝她招手,要她到他身邊。

  倪羽裳順從地走到他旁邊,與他一同注視著前方的落日。

  她朱唇輕啟道:「公子怎麼又會到秦淮來?來辦事?」

  慕容原野偏頭深深地看著她,「是來辦事。」

  倪羽裳也微偏起頭回應他的注視,繼續問道:「辦事?來辦什麼事?」

  「巡視這裡的產業。我一年當中有三個月得出門巡視產業,每年固定會經過秦淮一回。」

  「除了巡視產業,沒、沒別的事嗎?」她繼續旁敲側擊。

  「有。」他仍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倪羽裳認為話題已經進入重點了,連忙又怯怯地問道:「我可以知道……你除了巡視產業,還辦了什麼事嗎?」

  慕容原野沒有馬上回答她,瞅著她的目光帶著溫柔,唇角的弧度愈拉愈開,漾著一抹意味深遠的魅笑。

  倪羽裳不明白他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她,更不懂他那迷人的魅笑代表著什麼,只能心虛的垂下視線。

  「我只是好奇,沒別的意思,真的。」她呐呐的說道,頭垂得更低了。

  慕容原野用指尖輕勾起她的下顎,輕聲說道:「霓裳,我這趟除了巡視產業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來找你。」

  「找、找我?」天啊!他分明知道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也知道她在賣唱,二娘還說不可能?

  「我來找你是要問你,去年我離開這裡的那個黃昏,你為什麼突然不見?我想知道原因。」

  那天黃昏吳漢探親回來,他交代他準備馬車,好在起程前先繞到霓裳家一趟,沒想到交代完一轉身,她卻不見了。

  她這一消失,他本想上怡香院找人去,可這麼做會耽誤他起程的時間,亦無法在預定的時辰內抵達下一個城鎮,所以只好忍痛作罷。

  會做這個決定也是基於兩人只是萍水相逢——縱然兩人在一起時相當愜意,話到投機處還有相識恨晚之憾。

  可就在離開後,他只要腦袋一有空閒,便會莫名其妙的想起她,甚至還興起了要她的念頭。

  想她、要她的欲望隨著時間的流逝愈趨強烈,這一年來,唯一能慰藉他的是那條蒙住他眼睛、她沒要回的手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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