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璃 > 深閨烙痕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任夫人哼了一聲。「你還不明白嗎?扁羽這名字是「翩」拆字的。」她的兒子,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就算平時再怎麼理智,一旦氣昏了頭,他還是會變得昏庸無用。

  看著他呆呆的像失去靈魂的人,沒有動作,沒有言語,眼珠子轉也不轉一下,她戳了戳他,感受到他的體溫後才放心。

  「她不守婦道……」他喃喃自語,眼神依舊呆直。「她和無延勾搭……」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無憑無據的。」其實早在將翩翩攆出門的那天,三妹就已經來找她解釋過關於無延的事了,只是為了一些因素讓她也不得不暫時守住這個謊言。

  憶及那日所見,他突然又像被灌入靈魂般,激動叫囂。

  「那日我親眼見到她從無延的房裡出來,還肆無忌憚地站在他的房門口對他甜言蜜語,這是我親眼所見!」

  「耳朵能夠騙人,難道眼睛就不會嗎?在娶她進門之前,大家不也聽進了外頭對她的批評,什麼染上麻瘋,什麼毀容,但事實呢?她確實是生了場重病,但卻不是得了麻瘋,容貌也沒毀,如真要說那場病替她帶來了什麼,只有痛苦與孤單而已。因為那場病讓她的爹娘不愛她,現在又讓她唯一的丈夫將不守婦道的罪名冠到她頭上,將她掃地出門,一個女人還能再承受多少責難?」若不是她後來知道了無延的身分,她也可能一輩子都認為翩翩不守婦道,勾搭小叔。

  「大姊說的話是真的。」任三娘滿臉愧疚地走了進來,順手將門掩上, 走到桌旁坐了下來。「無延與翩翩真的沒有任何暖昧……就算想有也無能為力。」

  「我不懂。」

  任三娘歎了口氣,倒茶順了顧喉嚨,已有長時間說話的打算。

  茶杯的碎片飛濺出去,尖銳不客氣地劃過脆弱無助的掌心,接連的驚呼聲沒能勾起他的注意力,他只能隱隱約約感受到掌心帶來的刺痛,隨即有人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上藥、包紮。

  他究竟對她做了多少傷人的事?從她嫁給他開始,他沒給過她好臉色,甚至光明正大地嫌棄她的容貌,當他在她的偽裝面前惡言相向,甚至是大談別的女人好時,她是怎麼過的?而當他在真實的她面前給予溫柔對待時,她會有多難過?

  愛的是她,恨的也是她,溫柔對待與無情對待、柔情言語與冷言相向.她都一個人承受了,而他,卻從未以正眼仔細地瞧過她,從未以心去看待兩人的相似。

  任無懷懊惱地抱著頭。

  他該死!

  憤怒至極的淚水盈了眶,貝齒緊咬住唇瓣,忍住心中無盡的懺悔。

  他是個怎樣沒良心的丈夫!他是多麼膚淺的男人……僅以貌取人,聽信流言,卻將自己的幸福趕出心口之外,趕出這個家……

  「無懷?」任三娘替任無懷包紮好後,看了看他扯緊眉的表情,遲疑地喊。

  許久過後,他才幽幽開口,語氣是如此的無力。

  「三娘,無延真的是女兒身嗎?」他並不是到如今還抱著持疑,而是他想確定自己究竟是做了多傷害她的事,他所做的一切有多冷血無情。

  任三娘低著頭。「是,無延是道道地地的女人。」

  任無懷閉上眼,扯緊的眉頭微微顫抖,咬唇的力道更加深。

  「無懷,娘想知道,你對翩翩……你們同了床了是嗎?」任夫人道。

  任無懷沉重地點頭。是的,他們同了床,他們是真正的夫妻,她的肚子裡懷有的孩子是他的,而他卻硬是在她頭上冠上不貞不節的罪名,甚至休了她將之趕出家門。

  「那麼翩翩肚裡的孩子是你的了?」

  「是。」

  任三娘高興不已。「大姊,那麼咱們任家要有下一代了!」但隨即心喜的表情垮了下來,憂心忡忡地看著任夫人。「可是無懷休了翩翩,又將她趕出家門……」

  「我會找到她的,不論她走到哪兒,我都會找到她的。」他會請求她的原諒,就算要用盡他的生命,他也會這麼做,重新挽回她的心。

  他急著想找回她,但上天似乎是特意將她藏在一處隱密的地方,硬是不讓他找到她,不讓她再次受苦般,他派出去的人帶回來的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日夜的煎熬令他再瘦了一圈,原本的意氣風發不復見,成天,他都待在他不曾住過一晚的新房裡,撫著房裡的一切回憶她,想像著她待在這房裡時的模樣,她坐在茶桌前一針一線做女紅,坐在窗臺邊的太師椅上孤單地看著窗外的日出月落,日落月升。

  這屋裡有她的味道。

  他為何會被蒙蔽得如此厲害?連站在她身邊這麼多次,他都聞不出她身上的香味與扁羽的是相同的!

  他對她忽視得厲害,幾乎正眼瞧都不瞧她一下,當他在她面前表現出鄙棄的表情,在扁羽面前展現溫柔貼時,她的心裡有多不好過!

  任無懷痛心地掩臉。

  「少爺!少爺有消息了!」小廝毫不客氣地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不停地晃動。

  「什麼?!」他震驚地抬起頭,焦急地揪住小廝的衣領搖晃。「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小廝驚嚇地猛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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