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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一個月最多只能打一通,越洋電話費太貴了,講兩、三句話幾百元就花掉了,不如拿那些時間去溫書,我將來全都指望你了,我才不要守著牛肉麵店過一輩子,我等你掙大錢,好享清福,你得爭氣點,我們家就全靠你了……”

  阿母等著她掙大錢,可以揚眉吐氣,要是她向阿母吐苦水,說她在這裡打工當小妹有多辛苦,一個人有多孤獨想家,一定會先被吐槽一番!

  她不能隨便就打電話回去,背著光宗耀祖的包袱出國念書,壓力好大、好大啊!

  “唉!”她歎了口氣,睡不著,下床走到露臺,紐約的天空灰灰的,看不到半顆星星,此刻的臺北已天亮了,夏天的臺北天氣悶熱,盆地的地形熱空氣不容易消散……她好懷念臺北。

  “唉……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她像個懷念家鄉的老太婆似的又歎氣,挨著牆角坐了下來,心情很悶,眼眶泛淚,很想痛快地哭一場,她至少還得要苦撐一年才能畢業,也就是短期間都不能回家,不能見到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嗚……

  墨凱森半躺在床上看書,依稀聽見隔壁的小妹在吟詩,她聲音低低的,乍聽是從露臺上傳來的。

  都快十二點了,她不去睡還在那裡吟詩作對,這麼有閒情逸致嗎?

  他擱下手邊的書,走到露臺去瞧瞧,卻不見她的人影。

  “唉……”一聲幽怨的歎息從幽暗的角落飄來。

  他移動腳步,往露臺邊緣走去,探頭往她的露臺上望,發現她坐在牆邊,下巴抵在膝上,長髮恣意披瀉,一副落寞的模樣。

  他第一個想法是,她可能是在川菜館打工遇上刁鑽的奧客!要是那樣的話,他會力挺她,替她出頭擺平。

  “你躲在那裡做什麼?”他要問個明白才行。

  麥琪兒按著胸口,他突然出聲,害她嚇到,心驚跳了下,趕緊低頭抹去淚,鼻音很重地說:“我……沒有躲啊!我一直坐在這裡看書。”

  “騙誰?沒開燈看什麼書?”墨凱森戳破她的謊言。

  她心底哀叫!她確實說了個蹩腳的謊。

  “你在哭什麼,誰欺侮你了?”他關切地問。

  “沒有……”她愛面子不承認,希望他快點閃進屋裡別來吵她,她現在不想跟人說話。

  她得一個人安靜地排遣心裡的苦悶,消化掉陰暗的情緒,明天上班她又可以是一尾活龍。

  “要是你在川菜館遇到不肖的客人找你麻煩,可以來告訴我,我可以幫忙。”他會揍得對方滿地找牙。

  啊~~她仰起臉望向他,室內透出來的昏黃燈光下,他的表情居然是義憤填膺,一副要替她打抱不平的英雄氣概。

  她太意外了,他這惡鄰上司不是良心長毛,不把她當回事,怎麼會想幫她?

  他突然這麼好,不會是有什麼陰謀正在暗中進行吧?

  在這月黑風高的夜,他說不定早就盤算好要怎麼“吃”了她,以他的身手,要跨過緊鄰的露臺是輕而易舉的事……

  “沒有……沒有,不會有那種客人,那裡……很單純的。”她連忙否認,順便說說他。“嚴格說起來,真的有不肖之客的話,那就只有你而已,你和朋友妻公開出雙入對的……”她指責他對朋友不忠的行為。

  “那有礙到你嗎?”墨凱森抓到她的語病。

  麥琪兒小嘴微張,這才發現自己說溜了什麼。“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是嗎?那不會是造成你那天不舒服離開的原因吧?”他拋給她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當然不是……不是啦!”她站起身來,猛搖雙手,說什麼也要隱瞞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她不能讓他知道,她心裡有他,他會嘲笑她不自量力,憑她也想愛他,她受不了自己成為他的笑柄。

  “那就好。”他一派自若,也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但心裡卻是黯然失望了,她急著撇清,表示她對他毫不動念!

  她安下心,他總算相信了。“我進去了。”還是快溜了好,以免他東問西問,她又會說漏了什麼……

  “慢點,你過來。”他命令。

  “幹麼啦?”她心驚地問,沒敢輕易走近他。

  “那麼怕我,不敢過來嗎?”他搖著頭笑她。

  “哪有……我幹麼要怕你。”為了表示她是勇者,她挨呀挨地走向露臺邊緣,在快靠近他時,他驀然伸手扣住她的頸背,把她的臉推向他,低頭審視她。

  她受驚的雙眼和他灼人的眼對上了,見他另一手也伸了上來,她以為他要摘她眼鏡……

  “不要。”她拜託他別在她脆弱想家的時候再和她杠上,她會受不住的,她能力有限,不像他到這麼晚還活力充沛。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沒有野蠻地對付她的貓頭鷹眼鏡,他只是以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她心顫了顫,愣住了。

  “你還說沒哭,被我抓到證據了吧!這不是眼淚難道是雨水啊?又沒下雨。”他濕濕的手指往她的衣袖擦。

  她暗籲了口氣,微顫著聲音說:“大人……您還真的是……明察秋毫啊!”

  他放開她,也幽她一默。“當然,不然怎麼當大人。”

  “唉呀……我眼裡會有『雨水』,只是因為想家啦!你別多心了,我要進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吧!”她以搞笑的方式招了實情,掩飾了尷尬,轉頭就要進屋。

  他又扯住她的衣領,還不想放她走掉。

  “啊啊啊……你要勒死我啊!咳咳……你那麼恨我嗎?”她純粹是開玩笑才這麼說。

  他立刻鬆手,帶著歉意,慌忙地傾身問:“有沒有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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