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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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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是該防著他的,因為她對他而言是個美麗的誘惑,時時出現在眼前,卻又觸手不及的誘惑。 此時,他竟想起了她的那首詩——與你分手在那淒冷的秋,你深情的回眸是我溫暖的輕裘……她雖不回答,但他知道她不但無處可去且沒會可約。 “我希望你逛完了仍回到這裡來,如果我突然傷口惡化了,也好有人照料。”莫語凡知道這是一個拙劣的說詞,但老實說,他從來沒這麼低聲下氣的想留住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蕾兒突然一怔,他這麼說無疑是解決了她無處可去的窘迫,她呐呐地對他點頭,心裡殘缺的驕傲,淌下一滴酸澀。 “沒事的話我走了。”蕾兒正要收回桌上的空杯子,驀然她的手腕被他把住了,蕾兒觸電般的整個人一震。 “有事。”莫語凡有趣地瞅著她的反應,緩緩地放開她纖細的手腕。 “什麼事?”蕾兒惶惑不安地問。 “陪我下棋。”莫語凡指指桌上下到一半的棋盤。 蕾兒沉鬱地搖頭。“我不會下圍棋。” “五子棋總會吧。”莫語凡不由分說的把棋盤上的黑子與白子弄散,又一一擺回棋缽中。 蕾兒極為不安地想找個抽身的理由,但她還沒想好如何拒絕,莫語凡已先開了口:“坐吧,站著怎麼下棋。” 當他一向冷峻得令人膽寒的眸光,轉變成一種莫名的溫柔時,蕾兒竟被這突來的平和氣氛蠱惑了,她似被催眠般地坐了下來。 “三局定輸嬴。”隔著桌子莫語凡的目光又轉變成像豹子獵物窺探時的敏銳、深沉。 蕾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迎視他深邃如潭的黑眸,她本該是無懼的,但如今她卻怯懦得急欲回避,怕是多看一眼,就會沉溺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潭底,而他眸中隱現的狂潮,無疑是危險難測的。 而自她坐下來那一刻起,她已陷入危機四伏的摬地。 頭一盤棋,莫語凡贏了,接下來他仍是贏家,到了三局他完全占了上風。 “你心不在焉?”莫語凡低沉的聲音裡有著警告的意味。 “我……本來就不擅長下棋。”蕾兒低喃。 原來她只是在“應付”他,忽然冷芒閃過莫語凡的雙眼,火焰點燃了他深黑的眼瞳。“你知不知道輸的人該有什麼義務?贏的人又該有什麼樣的權利?” 蕾兒茫然地搖頭,看見他眼中危險的光芒在擴散,心底才駭然一驚。“我以為你只是打發時間。” “不,我做什麼都是認真的,十分認真的。”莫語凡盯緊了她,壓低了的聲像黑霧,深邃的眼像幽暗的海洋。 “我孑然一身,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蕾兒垂下眼簾,不願讓他看見飄浮在她眼中暗沉的蕭瑟。 “哦?”莫語地眼中出現一絲玩味。 蕾兒突然想起“審判堂”,她悲涼的一長歎,若是他要動用私刑,那麼她會求他給她這無可奈何的生命作一個了斷,生死她已不在乎了,如此行屍走肉的活著和死又有什麼分別。 “殺了我!”蕾兒淡淡的說著,像說著一件無關乎自己的事,眸光中鎖著淒涼的絕望。 這三個字震動了莫語凡,但真正在他心底造鹹極大動盪的是她哀絕的雙眼;在這一瞬間,她的內心世界像是完全亮在他眼前,他觸手可及她傷痕累累的心。 從一開始她帶給他那些冷淡的、淒美的、堅強的、溫柔的繁複感覺,在這一刻全整合為一。 他終於瞭解她其實是一個身心受創,無所依恃的女孩。 當一個人原來所擁有的一切不得不拱手讓人,又迫於無奈不得不做不想做的差事,那麼生命還有什麼值得在乎的呢? 是了,他百分之百可以抓住她的想法,但他豈能如她所願——莫語凡笑了,笑容如同冷風拂面。 “我不會毀掉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他促狹一笑。 蕾兒垂著雙肩無表情地回視他一眼,心陡地涼了。“你所指的義務是什麼?” 莫語凡沒有回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扶著桌沿立起身。“當我沒說過吧,扶我回去,我累了。” 蕾兒難以相信他竟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她?!正欲從椅子上起身之時,一陣突來的暈眩感向她襲來,她的眼前一暗,猛然中她抓住了一個堅固的支柱穩住了自己。許久許久那詭譎的黑暗像雲一樣散去,她迷眩的眼好不容易集中了焦點,才發現自己正緊抓著莫語凡的臂膀。 “對不起!”她急速地放開他,退開了一步。 “你怎麼了?”莫語凡疑慮的盯著她突然血色盡失的蒼白小臉。 “沒什麼,沒什麼!”蕾兒強忍住身體的不適,不透露一點痛苦的神色,她振作且堅定地對莫語凡說:“我扶你回去吧!” “不,從現在開始你休假了。”莫語凡眼中的疑慮化成不動聲色的關懷。 “這是我該做的。”蕾兒堅持。 “休假去,如果身體有什麼不適,叫司機送你去看醫生。”莫語凡更堅持,而且對她的關心真誠流露。 蕾兒心中忽然浮現了感激之情,但她怎能感激一個惡魔?她對自己心中兩極化的情緒感到矛盾。 而她是該去看醫生了,藥沒了,好像又快要發病了。可是,她可能到不了醫院,因為那陣陣昏暗的雲又朝她移了過來,這次她居然失去了招架之力,只能屈服在這巨大的黑潮之中,她來不及向他道謝,整個人便癱了下來,莫語凡神速地伸出臂膀摟住了她,但她卻已不省人事。 “來人啊!”莫語凡大吼,不遠處正在草坪上除草的園丁聽了立刻跑了過來,宇森也聞聲而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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