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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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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立起身,指著梁克文的鼻子。“是你、是你……都是你……”這輩子她從沒那麼生氣地指責過一個人——而這個人還曾是她最敬佩的人! “冷靜一點好嗎?”梁克文沉著且嚴肅。 “我為什麼要冷靜!”淚水迸流,情緒激動,楚柔全然無法控制自己。 “你大概以為我救得了他是嗎?”梁克文搖頭。“醫生不是萬能的,有時在毫無辦法的時候,就只能盡力幫助病患平靜地度過最後一段日子,到了該結束的時候,就只能交給上帝了。” “那麼你來做什麼?來看看人是不是走了,好開死亡證明書嗎?” 梁克文看著失望傷心的楚柔,生離死別對一個青澀的實習生而言,的確是個重大的打擊吧!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時,心裡也不好受,行醫這麼多年,他看過多少垂危的病人,有人能重獲新生,有的人走向人生的終點。 悲歡離合的人世他盡收眼底,最後也只能淡然視之。 能救的,他沒有不救的道理;超乎他的能力之外的,那就只能交給命運之神。她的心情他可以體恤。 他走向床榻,欲檢視康康。 “不要碰他!”楚柔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推了梁克文一把。 梁克文沒想到這纖細的女孩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他沒設防的退了一步。 “你沒有資格碰他。”楚柔伸起手臂,護住康康,不讓梁克文接近。 “你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梁克文不想責難她,看她哭得稀裡嘩啦的慘狀,她除了太嫩,還太善良了。 他不多說,避開她的防線,繞向床的另一邊。 楚柔奔了過去,但他的動作更快,他已檢視好康康了,轉身要走,她卻迎面撞進了他的懷裡。 他兩手握住她的雙臂扶住她,低下頭去和她正往上抬的小臉對上了。 突然他的心底升起一陣莫名的震動,她悲傷欲絕的模樣令他驚悸,那雙哭得淒絕的眼就像天際多變的雲,含淚的水眸深深地震懾住他的心神。 “別哭了,去洗把臉。”他低聲道。 楚柔失去了理性,她雙手握拳,掙開他的手,朝他的胸膛使勁搥打著。 梁克文在剎那間捉住了她的雙手,試圖阻止她瘋狂的舉止。 在他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楚柔恍然地抬眼,看見他深邃的目光,緊蹙的眉。而她就這麼用她淚盈盈、精靈般幽怨的美眸望著他。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放開她轉身離去。 楚柔立在原地,許久許久都不能動彈,緩緩地,她低下頭去看自己通紅的小拳頭,難以置信自己方才真的打了他! 一個腳步聲入內,楚柔愣愣地回首一看——原來是康康的爸爸,他接到通知來了。 他面容看來有些淒涼,和平時見到時大不相同,他手上拿著新買的掌上型遊樂器走近了康康,將遊樂器從紙盒裡拿出來,放在康康的床頭,他蹲在床沿,兩行淚從他的面頰上流了下來。 楚柔看見那台小小的遊樂器,心痛得禁不住淚如雨下。她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痕,準備離去讓他們父子獨處,但康康的父親卻立起身喚住了她離去的腳步—— “謝謝你,楚小姐,我工作一直很忙,沒能陪他,康康說你像一個小媽媽,一直對他很好,我真的很感激你。”他居然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盒子要送給她。 “不、不,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楚柔揮揮手,她不知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更不能接受。 “在他最後這段日子裡多虧有你。”康康的父親誠懇地道。 “最後的日子?”原來康康的生命一直都在倒數計時中! “康康必須換心,我們一直在等待有人捐贈器官,但一直沒等到……”康康的父親眼中滿是淚水。 楚柔似乎又再聽見梁克文的話—— 醫生不是萬能的……最後一段日子平靜度過,到該結東的時候,只能交給上帝…… 原來梁克文並不是不救康康,而是康康除了換心之外,根本沒得救了! 歉意及內疚一時間充滿楚柔的心胸,她誤會他了! “這裡頭裝的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而是康康學校美勞課做的一個陶土,是他母親節要給媽媽的禮物,當然康康沒有送出這個禮物,因為他一直不接受我現在的太太,早上康康才跟我說要我把它帶來送你呢……”他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楚柔的淚一滴一滴的滾了下來,她將小盒子接到手上,說了句:“謝謝。” 她打開了盒子,躺在裡頭的是一顆心,色彩是夢幻的粉紅色,彩繪的技術並不純熟,但她可以想像康康專注地捏出這個心型時的模樣。 她將那顆心握在手心,最後一次凝視那白布下的小天使後,心痛難當地離去。 深夜裡偌大的宿舍裡,只有不絕於耳的蟬鳴聲,以及中餐館澱著的感傷情緒伴著楚柔。而隨著實習的結束,她不再有機會能見到梁克文;雖然無法向他道歉,但他話中的哲理,她會永遠銘記在心。 第四章 護校畢業後,楚柔終於在父親親自回臺灣勸說下回到澳洲雪梨。 告別媽媽,她平靜的和父親楚雲揚踏上另一段未知的人生旅途。 經過護校的洗禮,二十一歲的楚柔出落得更加成熟典雅,清新脫俗沒有在她身上消逝不見,反而更加深了她感性及知性的美麗。 “爸爸不年輕了,你得學著打理我的事業,將來我名下的企業就全靠你了。”飛機上楚雲揚和顏悅色地對女兒說。 楚雲揚是赫赫有名的旅館業界鉅子,在澳洲有五星級的旅館連鎖,名下的股份價值不菲。 “我……合適嗎?”楚柔知道父親很明顯的是要她棄醫從商。 “我準備送你去進修些管理的相關課程,慢慢來,沒有人可以一步登天的。”她的疑問,被父親堅持成了肯定。 她能說什麼,不,她不準備說什麼,這些年她都沒有在他身邊盡孝,如今她答應回澳洲,那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呢。 “都好。”她淡淡的回答,恬靜的小臉像夏日風中的鈴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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