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恩 > 千面小嬌娘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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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初夏說的不錯,她的確是眾人之中最滑溜之人,武功、輕功都練得最好又最勤,他們屢次遇險,她都是跑第一的那人,胡俊還為此訓斥過她,不是訓她貪生怕死,而是怕她孤身一人反而危險,然而雲初夏的說辭卻是,只要她不被抓,他們便不會死抗,她還能回過頭想辦法去救他們,絕不是她貪生怕死! 眾人當時聽見這話不過是莞爾一笑,只當小姑娘是羞于自己逃跑而不肯說八話,誰知後來幾次遇事,甚至有一回連胡俊都給抓了,還真是靠著雲初夏才得以逃脫。 直到那一刻,大夥才知她是認真的,並不是貪生怕死。當然,他們這些人的命本就是為她而活,就算她真是如此,他們也只會感到欣慰罷了。 總之,雲初夏若是想逃,還真沒幾個人攔得住。 南吉最終被這番話給說服了,他的眼睛有些濕潤,方才特意繃著的臉色早已不復,“小姐……” 他雖不是前朝皇室之人,只是胡俊收養來的孩子,卻是自幼便知雲初夏的身分,本是天之驕女,卻淪落到如此地步,甚至還要為了他們去當人奴婢……他光是想便心酸不已。 見他一個大男人說落淚就落淚,雲初夏眼角一抽。 南吉這人生得高大威武、氣概逼人,一張方臉剛硬無比,眼瞧就是個鐵血漢子,偏偏有個比女人還柔軟的心腸,還有個缺點便是愛哭。 試問一個身材比自己大一倍的漢子在自己面前這麼哭哭啼啼的,她該作何感想? 眼看他鼻涕都要流下來了,那畫面太傷眼,她實在不願看,“不許哭!換作你們任何一人,我都會如此。” 誰知南吉本是啜泣,被她一喝,頓時大哭了起來,“小姐,你對我們這麼好,我們、我們絕不會辜負你的……” 眼看他撲來想抱住她大腿,雲初夏什麼感想都沒有了,為免自己一時失手,立馬朝一旁的南琴一招手。 南琴早在南吉有動作時便上前拉人,以免自家哥哥被一腳踹飛,“哥哥,你明日不是還要去看小妮?現在知道那車藥材來源正當,還不趕緊挑幾樣合適的?早一日讓小妮吃好藥,她也能早一日好起來。” 沈家莊與酒樓的關係是不能曝露的,這些年來他們一貫謹慎,這麼一大車的藥材自然也不可能明目張膽的送去,而是要靠南吉一點一滴帶過去。 “可是……”南吉覺得就這麼走了實在愧對雲初夏,一雙淚眸頻頻往她身上瞄去。 那“泫然欲泣”的模樣頓時讓雲初夏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手揮得更快了。 “別可是了,趕緊回房去!”南琴使出全力,只差沒手腳並用,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哥哥給推回房裡。 待看不到南吉的人,雲初夏這才松了口氣,“你哥哥真是越來越愛哭了。” 她都快招架不住了,深怕有一日自己真會一腳把人踹得遠遠的。 南琴送走南吉後,一個轉身,目光沉沉的看著雲初夏。 “做什麼這麼看我?”雲初夏眨了眨眼回望她。 南琴個子很高,體態微胖,但皮膚白皙,雙眼烏黑漆亮,眉眼間鋒芒畢露,從小在雲初夏身旁服侍,南吉看不出的事,雲初夏如何瞞得住她? “小姐說呢?” 雲初夏笑了笑,“說?說什麼?今天真是累壞了,明兒個我還得上工,先去睡了。” 話語未落,她已跑得不見人影。 南琴見此,只能無聲一歎。 她知小姐有事瞞她,可小姐若不說,誰也不能逼小姐說,她只願這一回小姐不要惹出什麼大事就好。 她如此希望,卻不知這一回,不僅是大事,還是件她始料未及的“大事”…… 大理寺前,幾株桂花樹上米粒大的金桂吐著幽然芳香。 忙了一整日,雲初夏打了個哈欠,十分咽倦,最終忍受不住,闔上了眼。 燭火搖曳,銅爐裡熏著香,淡淡的香味繚繞,室內外一片靜謐。楚離歌一進屋,看見的便是這番畫面。 燈火淡淡映照在少女身上,昏黃的光暈像一層纏繞的薄輝,她長髮如墨,絲絨緞子般垂落在書案上。 他垂頭看向熟睡中的少女,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的頭頂,以及在微微搖晃的燈影下不停顫動的纖長睫毛。 就是連入睡都是這般不安穩。 這樣的雲初夏給人一種柔弱無助的感覺,與平時那堅毅不畏、聰慧過人的模樣恰恰相反,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護在身後。 楚離歌覺得自己心中那奇異的感覺又出來了。 他這是怎麼了? 明明是個不需要人護在身後的女子,可每回見到她,他總忍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不讓她受到半點風雨,這實在很奇怪,他們明明才沒見過幾次面…… 雲初夏生性警覺,早在楚離歌推門而入她便醒了,只是感覺到他就站在她跟前,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不知為何,她也沒睜眼,就這麼靜靜的屏息著。 半晌,她似乎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低歎,那聲音似有若無,幽幽地、輕飄飄地,似是有千頭萬緒,歎得她心頭一顫。 接著,她感到閉起的雙眸有道暗影掠過,額前的發被輕拂了開,再接著,她的左頰感受到極其溫柔的撫摸。 他的手上有薄繭,那是長年用筆之人才會磨出的繭子,並不特別厚,卻還是有些粗礪,這麼在她臉上輕撫著,就像有著什麼在她的胸口搔動著,很輕、很癢,讓她幾乎要抑制不住跳起身來。 那一刹那,雲初夏感到自己胸口的躍動在這寂靜的廂房之中彷佛雷鳴,就是她身前的楚離歌怕是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裝不下去了! “哈、哈啾!”假意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惺蚣的睡眼,彷佛此時才看見眼前人,“楚公子來了。” 楚離歌早在她打噴嚏時便收回了手,那總是溫和卻讓人看不出心緒的俊顏在火光的照映下,似乎浮動著一抹淺紅。 他輕咳了聲,半晌才若無其事的坐到她面前,道:“叫我少傷吧,你我如今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不必這麼見外。” 雲初夏沒有回話,在有了方才那一幕,她實在很難將他當成“朋友”看待。 楚離歌也沒要她回答,而是喚了人將早已備好的夜宵端進來。 “你看了一日,該是餓了,先吃點夜宵吧。” 他白日要上朝,下了朝還得指導楚豫,等他來到大理寺,早已過了戌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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