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恩 > 桃花三品官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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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再多言,水未央這才挽起衣袖,想要再次觸碰屍體。 「我來。」燕離快一步攔住了她,黑眸幽深的看著她,「你說,我做。」 聞言,水未央愣住。這意思是要替她打下手? 堂堂一個大理寺卿來做這等小廝的工作,他的紆尊降貴讓她小小感動一下,然而眾人那不可思議的眼神,很快的將她才揚起的感動給滅得一乾二淨。 為了不要有心理壓力,她忙說:「不用,我自個兒來就行,你一旁坐著去。」 燕離卻不肯放手,十分堅持的道:「你想要怎麼做,只要告知我一聲,我會處理。」 見他如此堅持,她也只能頂著眾人的目光,輕聲說:「我想放點血,看看顏色,別移動屍體,從手腕處取。」 死者死亡已有一個時辰,現下天氣悶熱,屍斑顯現的雖快,卻因時間尚短,呈現的形狀範圍並不大,仍是點狀,正常屍班的形成,一開始會是點狀,接著是霧狀、塊狀,最後形成片狀。 此時的點狀屍班顏色尚不明顯,只能再等一會兒,等屍斑成塊狀,她便能確定死者是否如她所想,中了那毒。 至於放血,當然也有她的理由。 然而她話一出口,一旁的葉毅然卻哇哇大叫,「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容他人毀傷?更何況死者已逝,你怎能毀其體膚?」 這話讓水未央直想給這老八股一記白眼,可無奈這人是貨直價實的古人,他的話在這裡不無道理,就在她想著要不要換個溫和點的方式驗屍,就見燕離拿來一把匕首,照著她的吩咐,從屍體手腕處劃下一刀。 頓時,有些濃稠的血液緩緩流出。 像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葉毅然頓時被嚇得退了一步,「你、你……」 燕離將匕首遞還給龍戰天的侍衛,淡聲說:「葉公子有意見?」 他一記眼神掃來,雖淡,卻帶著令人心生顫寒的氣勢,硬生生讓葉毅然欲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本來嘛!驗屍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再說不過是割割手腕,又不是斷手斷腳,他只是看不慣水未央一名女子如此大膽,不僅妄言,竟還讓燕離這堂堂三品大官去替她打下手,想挫一挫她的銳氣,卻沒想到會碰了一鼻子灰。 水未央自然不知道葉毅然所想,她有些傻了,似沒想到燕離會這般果斷,半點遲疑也無,這讓她忍不住低喃,「真帥呀!和尉遲真金真像……」 這句低喃讓燕離俊眉倏擰,轉過頭,沉聲便問:「誰是尉遲真金?」這名字一聽就知是個男子。 「呃!」水未央愣住。她聲音極小,根本不可能有人聽見,但燕離不但聽見,甚至還一字不差,這讓她有些窘然,敷衍的說:「是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燕離眯起了眼,雖知這不是追問的好時機,但他卻有些按捺不住,欲要再問,外頭卻傳來一陣呼天搶地。 「相公!相公——」 來的是兩名女子,跑在前頭的是一名中年女子,臉上的妝全都哭花了,發也亂了,一邊跑著,又似雙腿發軟有些力不從心,踉踉蹌蹌的來到品香樓外。 她身後還有一名女子,相較于中年女子的狼狽,她卻是十分優雅,雖說也是哭得厲害,但妝未花、發未亂,走起路來,不僅穩穩當當,甚至還婀娜多姿,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品香樓,衙役沒有攔人,顯然早知這兩名女子的身份。 中年婦人一來便撲倒在地,攬著陳掌櫃的屍體大哭,「相公!相公你怎麼能就這樣扔下我,嗚嗚……」 隨後而來的年輕女子也跟著跪在身旁,拉著陳掌櫃的衣擺,粉拳握得死死的,哭得抽抽噎噎,「老爺,你怎麼就這麼去了,你一走,叫袖紅如何是好……」 江承解釋,中年女人名喚趙麗娘,是陳掌櫃的夫人,而一旁自稱袖紅的女子,則是他上個月新納的小妾,原是在翠香樓掛牌的歌妓,這兩人是陳掌櫃的家眷,現在人死了,他自然得派人請來。 兩個女人哭得淒厲,那趙麗娘更是快哭昏了過去,強撐著身子哽咽的問:「我家相公究竟是怎麼死的?」 一旁的袖紅也說:「是啊!老爺今兒個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麼就惹上這等麻煩……老爺呀!你死的真冤呀!」 聽著這話,燕離眉微動,卻沒出聲。 倒是水未央忍不住,奇道:「怪了,你怎麼知道你家老爺是冤死的?」 事發至今已有一個時辰,陳掌櫃的妻妾才到,這說明那被派去接人的衙役肯定已將事情經過告知她們,可奇怪的是,趙麗娘與袖紅截然不同的問話。 趙麗娘顯然是清楚陳掌櫃的死因仍有疑慮,而袖紅雖沒有明言,卻不難聽出她話中的暗喻,她認定陳掌櫃會死,正是因為惹上了太子。 再者,袖紅的反應太過鎮定,身為一個妾,她能依仗的人死了,往後她要在陳家立足,就得看趙麗娘這個正妻的臉色,而她相信,自古正邪不兩立,這道理放在大老婆和小老婆身上也是同理,但袖紅像是有恃無恐,雖然一樣哭得悽楚,卻在她眼裡看不見半點哀傷。 光是這兩點,便讓她認定,這女人有古怪。 深深的看了紅袖一眼,她下意識看向燕離,發現他的視線也停留在袖紅身上,黑眸中有著深究。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他突然回過頭,那雙幽深不見底的黑眸就這麼與她四目相對,像一記錘子,驀地砸進她的心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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