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恩 > 桃花三品官 | 上頁 下頁


  那日也是一樣,大廚房送來的晚膳不過就一碗浮著一塊豆腐、幾根青菜的冷湯,外加一碗帶著餿味的飯、一碟醬菜、一盤放得泛黃的青菜,看著這比尼姑庵吃得還差勁的飯菜,小姐再一次忍了下來,但小姐身子本就虛弱,到了半夜因饑餓而肚疼,秋棠不舍,便說要去大廚房討些夜宵回來,結果自然和以往一樣,受了頓冷嘲熱諷,依然啥也沒能拿回來,所以秋棠便想去竹林掘些筍子回來給小姐煮湯喝,然而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三日她們幾乎找遍整個燕府,可就是找不到,她和秋棠打小就在小姐身旁服侍,兩人的感情比親姊妹還要親,現下聽見秋棠竟然已經死了,她就要衝到湖旁,卻被皮思凡緊緊拉住。

  「你要做什麼?」

  秋瑾淚流滿面的回頭,「小姐,我要去看看,我不相信……不相信……」

  見她那模樣,皮思凡頓時心酸。她沒見過秋棠,但她直覺湖裡的女屍就是她,或許是這具身體對她的熟悉,所以她能篤定那女屍就是秋棠。

  呂姨娘也回過神,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大喊,「吵什麼吵,你那丫鬟壓根就是不想替你瞞下那等醜事才逃走,你少將話題扯遠了。」

  她這一聲大喝,眾人漸漸噤了聲,一雙眼卻還是忍不住帶著恐懼,瞄向那一片景致悠然的湖面。

  只有秋瑾似松了口氣,喃喃的說:「是呀!秋棠怎麼可能會死,她不會死的,但她也不可能會背棄小姐,那她人呢?人去哪了?」

  皮思凡不忍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吃力的抬起快要闔上的眼皮,淡道:「這就是你的證據?

  憑這人的幾句話,你就妄想定我的罪,是不是太過可笑了?」

  呂姨娘沒想到這小賤人會那麼難纏,仍冷笑道:「燕二,還不把那東西拿出來。」

  跪著的燕二緩緩從衣襟裡拿出一條手絹,原本還算鎮靜的聲音,此時卻有些顫抖,「小姐,這手絹是你送給奴才的定情之物。」

  看著那雪白的手絹,上頭繡著一朵盛開的海棠花,皮思凡雙眸微凝,淡淡的掃過燕二的臉,輕聲說:「海棠花呀!怎麼這麼巧,和我那丫鬟的名字一樣呢!」

  話一出,皮思凡敏銳的察覺到他手一抖,雖然極為細微,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秋瑾聽見這話,驀地抬起頭,看向那一方手絹,倏地瞪大眼,「那是秋棠她替小姐——」

  她突然止住話,似乎明白了什麼,死死的瞪著燕二,卻不再發出聲音。

  呂姨娘見狀,得意的挑眉,「怎麼?認出你家小姐的手絹了,所以不敢出聲了是不?」她走到燕二旁邊,原本想挑起那條手絹,卻在看見那上頭的海棠花時頓住,收回了手,又說:「你不會連自個兒的手絹都認不出來吧?」

  皮思凡此時已不像方才那樣淡然,她渾身顫抖,緊握著粉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那模樣,在眾人眼中便成了心虛。

  呂姨娘笑了,神情更得意,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皮思凡已快站不住腳,揚著沙啞的嗓音道:「我無話可說,報官吧!」

  原本打算喚人將她們主僕攆出府的呂姨娘笑容一僵,「報官?報什麼官?這等醜事,你還想弄得眾人皆知,你不嫌丟臉?」

  「臉面算什麼?」皮思凡強迫自己挺直背脊,「命才是最重要的,在你們這兒,女子的清白等同於命,被人污蔑清白,不正是要了我的命?既然都是要死,我還有何可懼?就麻煩呂姨娘派人到官府通報一聲,讓官差來斷案,看看究竟是我與那奴才有私,還是有人作賊的喊抓賊,不僅是污蔑陷害,甚至還害死人命。」

  這話一落,呂姨娘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指著她大罵,「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敢往我身上潑髒水!」

  皮思凡笑了,「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再說,就准姨娘你往別人身上潑髒水,不許別人往你身上潑?這話說得好笑,先別提一個證人、一條手絹就想定我的罪,就想想泡在湖底的秋棠,此時已做了鬼的她,會找誰索命呢?」

  伴著她的話,原本舒適宜人的春風,突然變得有些陰寒,一陣陣刮在眾人身上,尤其是燕二,更是手一抖,竟將手上的手絹給抖落了。

  不只是燕二,就連呂姨娘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有些發青,雙唇瑟瑟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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