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恩 > 深海的公主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她的話讓司馬如風一僵,心裡的愧疚更深。

  靜悠說的沒錯,若不是因為擔心海淩,他也不會回來,甚至……他連想都沒想到她,方才他一顆心全懸在海淩身上,壓根忘了行動不便的她比海淩更需要保護。

  這點,他的確是愧疚于身為未婚妻的她。

  他的表情讓管靜悠斂下的雙眸極快的閃過一抹妒意,再次抬眸,眼裡卻只剩一片柔和,她輕聲又說:“既然都回來了,要不要和我們一塊去賞花?”

  對她的虧欠讓司馬如風無法拒絕,點頭應允,“我推你。”

  “不,我想你陪在我身邊。”他的允諾讓管靜悠笑逐顏開,握住他的手,轉身對一臉恍惚的海淩輕喚,“海淩?”

  聽見叫喚,她驀地回神,由他們緊握的雙手挪開視線,看向她。

  “能不能麻煩你推我?”

  管靜悠笑著說,那笑容裡似乎閃爍著勝利的得意,讓海淩胸口更悶,卻只能勉強彎起唇角,低聲答應,“好……”

  除了說好,她不知還能怎麼回答,該用什麼理由拒絕?

  低垂螓首,她默然的來到管靜悠身後,握住輪椅的把手,因為垂著小臉,以至於在她經過司馬如風身旁時,沒能看見他臉上閃爍著複雜的神情。

  三人就在林子裡走著,管靜悠不時和司馬如風說話,而她的手……也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彷佛在宣告所有權,從沒放開……

  凝視著他們交握在一塊的雙手,那畫面讓海淩胸口發疼,劃過一道道苦澀。

  這就是他不可能喜歡她的理由?

  因為那個能讓他牽著手的女人,是管靜悠,他的未婚妻,從來都……不是她。

  她不是不知道這幾日司馬大哥對她的疏遠,自從管姊姊出現,他便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有事,他是透過大頭告知她,就算非得與她說話,那張俊顏的表情卻是比初見面時還要淡漠、冰冷,彷佛……他們倆打一開始就是陌生人。

  但他對管姊姊卻不是這樣,就算管姊姊方才說他每日和她說不上三句話,但她卻看得見司馬大哥對管姊姊的照顧與關懷。

  他怕她冷,總會吩咐她多添件衣物;他怕她餓,總是要廚子為她備妥熱食;他怕她累,總要她別等門,早些歇息……

  這些……都是自己無法擁有的,司馬大哥在面對她時,總是只有厭惡、怒吼、不悅,那份她所渴望的呵護,是她怎麼求也求不來的……

  心口的窒悶,讓她有些喘不過氣,推著輪椅的小手輕顫著,她想走,不願意再想那讓她覺得可悲的事、不想再見到他們親昵的畫面,但更可悲的是……

  她的雙腿邁不開,因為……就算心痛,她仍想待在司馬大哥身旁,默默的看著他,哪怕是看著他和另一個女人在一塊。

  海淩自始至終都垂著小臉,而沒能發覺在她前頭的司馬如風,雖是聽著管靜悠說話,一雙黑眸卻是悄悄的側盯著她,眼裡流露著她無從得知的疼惜。

  他不知道海淩在想什麼,卻能從她反常的表現裡感覺出她低落的情緒。

  她垂著小臉,不似以往那樣聒噪,反倒安安靜靜的在他身後走著,不發一語、面無表情,那靜默的模樣,比起她哭泣的臉龐,更揪疼他的心,讓他無措。

  該死!他到底該怎麼做?

  他不能拋棄管靜悠,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就算對她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感,也有照顧的責任。

  畢竟他答應還她救起他的恩情,而償還的方法就是照顧她一輩子。

  那對於海淩,他又該如何是好?

  他不想欺騙自己,他很確定他對她的感覺,早已超乎……

  “到了!”

  突如其來的叫喊,驀地打斷司馬如風的思緒,回過神,那濃郁的桂花香氣已鑽入鼻尖,沁進肺部。

  “好香,真的開花了呢!”管靜悠一臉開心,仰著頭對他說:“如風,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摘幾朵桂花?我想帶回房裡擺著。”

  她的請求,讓他暫且拋去心頭的煩惱,他頷首,邁步走向那盛開的桂花樹,為她摘花。

  望著司馬如風的背影,管靜悠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秀眸閃過一抹怨恨。

  他以為她沒看見,就那樣直接的表露對海淩的關心嗎?其實就算看不見,她也感覺得到他和海淩之間那難以掩藏的情愫,似有若無,卻又濃烈得讓她無法忽視。

  若說她之前只是懷疑,那麼當她仰首,看見他望著海淩的眼神時,那畫面就證實了她心裡的害怕,那充滿情感的目光讓她努力壓抑的妒意頓時漲滿胸口,讓她無法思考。

  心一橫,她驀地側過身,用力的揮開海淩握住輪椅的雙手,處於下坡的輪椅,因為沒有人拉阻,便這麼直接滑去,撞上坡地上突起的石頭。

  “啊!”

  慌張的尖喊讓司馬如風驀地回頭,當他看見被輪椅壓倒在地的管靜悠時,臉色一變,忙沖向她,“靜悠?!”

  海淩也傻了,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明白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未婚妻透著慘白的臉龐,司馬如風抬起頭對愣在原地的她大吼質問:“這怎麼回事?”

  他嚴厲的臉色讓海淩小臉發白,顫聲開口,“我、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抿著唇,司馬如風臉色鐵青,沒聽她說完,便已抱起管靜悠往莊圜快步而去,留下一臉無措的她獨自站在原地。

  ***

  看著兩個時辰前便已守在門外的纖細人影,司馬如風胸口緊縮,俊顏一沉,站起身驀地打開房門。

  聽見開門聲,海淩連忙回頭,當她看見他籠罩陰霾的臉色,小臉微白,急問:“司馬大哥,管姊姊醒了嗎?”

  凝視著她蒼白的臉色、單薄的穿著,他臉色更差,沉聲說:“回房去。”

  冷然的情神讓她纖肩一縮,以為他在生她的氣,連忙解釋,“司馬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曉得那輪椅怎麼會——”

  “我說回房去!”他加重語氣。

  嚴厲的命令打斷她的解釋,海淩怔忡著垂下眼睫,將未說完的話咽回,微哽地說:“不……我要等到管姊姊清醒,否則我不離開。”

  他不相信她?甚至連她的解釋都不願聽是嗎……

  心口一揪,她忍著難過,不看他冰寒的臉色,轉過身,靜靜站著。

  見她那模樣,司馬如風眯起雙眸,正要開口,耳邊卻傳來一聲極微弱的聲響,那聲音讓他不發一言,往房裡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海淩胸口緊縮得更甚,滿溢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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