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恩 > 深海的公主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好久沒回來了,這裡還是和五年前一樣,一點也沒變。”看著和記憶裡完全未變的莊園,管靜悠笑著說。“瞧瞧,管理這兒的大嬸真是盡責,看來每個月都有定時來打掃,這桌上摸不著半點灰塵,該是這幾日才來清掃過。

  “還有這兒,如風你瞧,這是那時咱們還住在這時,你最愛的長榻,那時常常坐在這兒,看著窗外的月亮,你還記得嗎?”

  回過頭,當她看見司馬如風壓根沒理會她,而是一臉漠然、彷佛在深思著什麼事時,臉上的笑容微斂,她朝身後的丫鬟麗兒招招手,麗兒十分機靈,連忙推著她來到未婚夫面前。

  “如風,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看著眼前嫻雅恬靜的女人,他有瞬間失了神。

  他的未婚妻,有張清秀的臉龐、淡雅的氣質,就像朵清幽的白蓮,總是靜靜的待在他身旁,用著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他。

  和那有著絕豔容貌、孩童般心性,老是纏著他跟前跟後,用著愛慕的目光望著他的海淩,有著天壤之別,而他……只能對其中一人負責,那便是眼前的管靜悠。

  思及此,司馬如風忙斂了斂飄遠的心神,恢復一貫的淡然後,他才低聲問著,“怎麼會突然回來?”

  見他似乎不想多談,她斂下眼眸,不一會兒,才笑著說:“也不算突然,只是想,你外出征戰,常好幾個月才會回來一趟,我在家悶著,就想說……這兒畢竟是我的家鄉,雖然已沒有親人留在這裡,可還是想回來這從小生活的地方走走看看,你……是不是怪我沒事先和你說?”

  汀風村是她的家鄉,她自小生長於此,管家在當地稱得上是大戶人家,擁有許多使喚的家僕,不愁吃穿,但她卻不快樂,就因為她這雙腳!

  她打出生便有雙不能行走的雙腳,這先天的缺陷,讓村民們在背地裡恥笑她、瞧不起她,甚至過了適婚年齡,仍沒有人上門提親……

  在她二十歲那年,她唯一的親人父親病逝,而命運讓她遇上司馬如風,她便毅然決然的跟著他到翼城生活,離開這讓她沒有半點留戀的故鄉。

  今日是她離開五年後頭一次回鄉,她回來,可不是因為她所說的只是單純想回來這兒看看,她對這兒所有瞧不起她的村民們沒有半點感情,只有怨。她會回來,是因為某個計劃,一項說不得的計劃……但她怎麼也料想不到未婚夫會出現在這,更讓她訝異的是,他身旁竟多了個女人……

  聞言,司馬如風鬆開緊皺的雙眉,溫和道:“怎麼會。這裡是你的家鄉,你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我怎麼會怪你。”

  “是嗎?”斂下的眼眸閃過一抹光芒,她低聲認為,“但你心情似乎不太好,尤其是剛才你看見我時的表情,好像……很不開心。”

  她委屈的語氣讓司馬如風一怔,半晌,他彎下身,對著坐在輪椅上的管靜悠柔聲說:“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沒想到你會自已跑回來,沒等我帶你一塊返鄉,所以有些自責。”

  這是謊言,管靜悠知道,但她沒戳破這個他特地編來安撫她的謊話,反而笑了笑,一掃方才的低落,假裝無意的問起,“對了,剛才在集市裡和你走在一塊的姑娘是誰?”

  早知道她會問起,而就算她不問,他也打算對她說明。

  “你先退下。”將麗兒差走,司馬如風走到管靜悠身後,接下麗兒的工作,推著輪椅,往莊園後頭的小花園走去,淡淡地答覆,“她叫海淩,是一個月前我在海上救回的小姑娘。”

  “海上?”她皺眉問。

  “嗯,”推著她下回廊,他才接著說:“當時她一個人飄在海面上,周圍沒有任何船隻,只有她一人。”

  “那……她怎麼會落海?”

  “不知道,”頓了頓,他沉聲回道:“她失憶了,什麼事都不記得,只記得自己叫海淩,卻連自己的家在哪都不記得。”

  “怎麼會這樣?”管靜悠驚呼,接著憐憫的說:“真是個可憐的小姑娘。”

  兩人來到花園旁的涼亭,司馬如風為她固定好輪椅,才坐在她面前,輕聲問:“所以,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暫時收留她,等她恢復記憶之後,再送她回去?”

  他們之前暫居客棧,這會管靜悠回來,他當然得和她一起待在管家,以便就近照顧行動不便的她,但他不放心海淩一個人住在客棧,今日他在,那些無知村民都敢這麼對待她,那只有大頭保護著,又會發生什麼事?

  他雖無法響應她的感情,卻不代表他不擔心她,他得看著她,非得讓她待在他的視線裡,他才會安心。

  聽見這話,管靜悠秀眉微擰,直覺的問:“那她什麼時候會找回記憶?如果她永遠都想不起來呢?”

  聞言,司馬如風臉色微變,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已注意到他的臉色,忙緩下神色,一臉和藹的又說:“你別誤會,我當然願意收留她。一個姑娘家,忘了所有的事,已經很可憐了,我怎可能不肯?會這麼問,是怕她要是真的永遠想不起來,她的家人不知會有多擔心……有請大夫為她檢查過了嗎?大夫怎麼說?”

  司馬如風沒注意她藏在袖中那緊握的雙拳,一聽她語氣溫和地答應,心頭的大石落下,但一雙眉卻倏地擰起。

  大夫?

  他沒為海淩找過大夫診察,他們甫進汀風港便遇上命案,接著她便被村民們當成妖怪看待,就連當時她遭到那兩個惡徒欺侮而留下的傷痕,都沒大夫願意診治,還是他自己為她上的藥,就算他想找,也沒人會願意來,再說……

  他一直不願承認,可隨著時間過去,那事實也清晰得無法忽視,剛開始他的確是恨不得甩掉海淩,但現在……卻恰好相反,他不想她恢復記憶,因為若是恢復,她便會離開……

  他知道這想法不應該,尤其是……他的未婚妻就在眼前。

  “如風?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見他又一次恍神,管靜悠心一驚,回想起他為海淩勾起黑髮的畫面,那畫面就像根刺,紮得她坐立難安。

  身為司馬如風的未婚妻,她與他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一起生活了五個年頭,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冷情,他自持、沉穩、冷靜,卻也因為太過冷靜,他的情緒總沒有太大的起伏波動,就連對她也總是以禮相待,除了盡應的照顧之外,他對她少有肌膚上的接觸,除了牽手、擁抱,再深入的行為便沒有了。

  他們的相處,總是她在說,而他聽著;她要求,而他照做,就連偶爾她希望能與他更加親密的舉動,也被他以兩人尚未成親為由拒絕了。

  他就是這樣一個重視規矩、懂得自持的男人,然而今日在大街上,她卻見到他對另一個女人做出如此親昵的動作,他看著那女人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珍惜,即便是對身為他未婚妻的她,也從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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