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迷蝶 > 琵琶才女 | 上頁 下頁


  兩淮訪使竇天章很賞識方慕平,多次在皇上面前替屬官保薦,這次他告老還鄉,外界盛傳方慕平即將接掌訪使空缺,沒想到皇上派參知政事秦雲瀚來接替竇天章,不少人替方慕平叫屈。

  允文允武,不到而立之年就功成名就,家裡又多的是金山銀礦,方慕平得天獨厚的命運不知羨煞多少人,他擁有一切幸福的先決條件,可是他卻不快樂。

  在父親五十大壽前夕,他拾著酒壺躲在「四宜書房」的庭院中自斟自飲,品嘗「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孤獨滋味。

  春宜花、夏宜風、秋宜月、冬宜雪,四宜書屋環境清幽,少有嘈雜人聲,自成一方天地。每當心緒煩悶時,方慕平總愛獨自一人待在四宜書屋沉思靜坐,與皓月清風結為知交契友。

  朦朧月色映著他孤單的身影,方慕平舉杯邀月共酌同歡,暈黃的月色觸動塵封已久的心事,一時之間,悲痛之情溢滿胸懷。

  墨痕……那個本應陪在他身邊的俏丫環,年輕輕輕就走上黯淡的黃泉冥路,她很膽小,心裡一定很害怕,方慕平哀傷地歎氣。

  三年前,墨痕被舅兄賣進竇府當丫環,自她進門的第一天起,他就好生憐惜這個身世孤苦的少女,起居坐臥都特別照看她。

  受盡狠舅奸兄虐待的墨痕,何嘗受過這等溫柔的呵護?不由得芳心默許,深情款款,一縷情絲早已牢牢黏在他身上。

  奈何紅顏多薄命,墨痕只活了短短十八歲就殤逝了,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只留給他無窮無盡的悲痛。

  月不可見其沉,花不可見其落,美人不可見其夭,想起墨痕清清如水的笑顏,方慕平黯然神傷,滿滿地倒了杯酒,仰頭幹了。

  「這麼晚了,表哥怎麼還沒就寢呢?」方慕平身後傳來女子關懷的問候。

  這麼晚了,她不是也還沒睡嗎?晴妹的問題未免太奇怪了,方慕平苦笑道:「愚兄只是突然想一個人喝酒。」其實他們也並非是親表兄妹的關係,只是兩人父親的交情使然,叫著叫著便習慣成自然。

  「明天就是伯父五十大壽的好日子,許多江湖朋友都會前來拜賀,表哥你身為方家少莊主,被人聞到滿身酒氣的話,豈不貽笑大方嗎?」

  假裝聽不懂方慕平想要獨處的暗示,上官晴大剌剌地坐了下來。

  「晴妹多慮了,這點酒算不了什麼。」方慕平想不出什麼話和上官晴說,只好替她斟一杯酒,自己又幹了一杯。

  「表哥,你不把人家的話當一回事!我叫你別再喝了。」上官晴大發嬌嗔,別過頭去佯作發怒。

  方慕平一愣,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墨痕毫無心機,心事明明白白全寫在臉上,一點也不像晴妹,他從來都無法猜透晴妹的心思。

  「晴妹,你這幾天辛苦了,早點休息吧!」他不知該說什麼,一心只想速速打發這位瘟神離開。

  「表哥竟也知道人家辛苦嗎?」上官晴嗔道,「方家莊威名四播,請的賓客數以千計,光是散發帖子、整治筵席、安排廂房、打點床褥被帳……這些雜事就夠折騰人了。你公事繁忙,伯父伯母也不好叫你早點回來,好不容易盼到你回家來,你居然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

  「晴妹,真對不起,」方慕平連忙叫饒,他才說兩句話,表妹就說一大串。「我為人子嗣,父親大壽半點忙也沒幫上,反而讓你連日操勞,愚兄過意不去。」

  「表哥最壞了,你明知我即使為你再忙一百倍也是樂意的。」話鋒一轉,上官晴收起怒容,開始半嗔半喜地撒嬌。瞧兒子一臉呆相,走進四宜書屋的守之榆忍不住心頭火起。

  虧這上官妮子還是富貴人家的女兒,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也不知道要避嫌疑!

  「娘,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守之榆滿臉寒霜地走進四宜書屋,方慕平叫苦連天,一個晴妹他就難以擺平了,現在又多一個脾氣不好的娘。

  「伯母,」善於察言觀色的上官晴發現未來的婆婆心情不佳,忙道:「你們母子難得聚首,一定很多話要聊,夜深了,我先回豔棠樓休息。」

  守之榆瞪了上官睛一眼,並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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