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迷蝶 > 琵琶才女 | 上頁 下頁


  鬼穀子瞪了徒弟一眼,臉上餘怒未息,隔了半晌,他才憤然咒駡道:「咎由自取,怪不得會被打!」

  吳不知伸出食指搖了搖,道:「非也非也,師父有所不知,那四叔雖然氣我唬嚇他老爹娘,砸了攤子後也就放我一馬,不再追究。」

  「但此事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哪還有人會來找徒兒算命?沒生意也不是辦法,我只好收拾行囊,走赴他鄉另起爐灶。蘇州城外有座餘雪庵,徒兒行經該庵門前時,身上的盤纏已然用罄,數日滴米未曾沾牙,懨懨成病,一頭栽倒,世風日下,路人把徒兒當成疲斃的老狗一隻,視若無睹,不肯施以援手。」

  吳不知說得無限淒清,只希望師父聽了他慘絕人寰的不幸遭遇後,能夠大發慈悲,待會兒少罵他一點。

  「廢話少說,那不是重點!」鬼穀子沒空聽徒弟淨說廢話。

  苦肉計行不通,吳不知只好話說重點,道:「當徒兒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一塵不染的禪房內,本以為是餘雪庵的住持——了凡師太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後來才知道是香客秦小姑娘救了我一命。」

  「秦小姑娘?」鬼穀子皺皺眉,現在的女娃兒喜歡把人打成口腫鼻歪嗎?

  「那日,秦家兩位少爺帶著小妹前來余雪庵聽經,這位年僅八歲的小姑娘與諸佛菩薩有緣,據說她出生時秦家上空祥雲繚繞,數日不散,仙樂飄飄,不絕於耳。」

  想起那位靈芳秀異的姑娘,吳不知的嘴角泛起一絲感激的笑容,接著說道:「受人點滴之恩,當思湧泉以報,救命大恩更加非同小可,徒兒想買份薄禮聊表謝意,奈何阮囊羞澀,力有未逮。」

  吳不知頓了頓,繼續說道:「況且秦家富甲一方,對那金銀珠寶想必也不屑一顧,思而想後,徒兒決定替秦家三兄妹看相,作為報答。」

  吳不知說到這裡,鬼穀子就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了,禍從口出,這個笨蛋徒弟又算不准了!

  果然,吳不知接著說:「秦大少爺年方二十,國字面孔,人中飽滿,徒兒一看他的生辰八字,乖乖!這人有當皇帝的命,可惜他雙耳垂上各生有痣,壞了官格,皇帝當不成,參知政事卻跑不掉。而秦二少爺是年十八,額骨外凸,眼露凶光,乃不折不扣的叛相,徒兒話才說出口,他就抄起掃帚打得我抱頭鼠竄、滿地找牙。」

  「雖然痛得很,該講的徒兒還是照講不誤!秦小姑娘生得粉妝玉琢,乖巧可人,光從她出生時的異象,就知小姑娘乃佛門中人,早該讓她剃度出家……」吳不知來不及把話說完,就被鬼穀子一腳襥倒咕咚咕咚地滾向門邊。

  痛痛痛……吳不知倒在地上哀叫,疼得冷汗直流,鬼穀子一腳踢中他的舊傷口,本來就不輕的傷勢這下子更嚴重了。

  「我沒你這種徒弟!」鬼穀子氣得幾乎與周瑜同命,差點吐血數升而亡。他厲聲道:「你既然看得出秦家兩位公子將來一個會做官,一個要做匪,怎麼就想不到未來可能演變成何等可怕的局面?」

  「手足相殘?」在師父的淫威淩逼下,吳不知終於開竅了。

  「沒錯!」鬼穀子教訓道:「人生在世,第一、要父慈子孝,第二、要兄友弟恭。煮豆燃箕乃人倫慘劇,世人不論親疏遠近,均負有勸阻之責。我輩中人既然能洞燭機先,更該消弭災禍於無形,算命並非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秦氏昆仲個性迥異,分道揚鑣是遲的事,父母既亡,小妹是兄弟倆惟一的牽掛,惟有她能阻止兄弟鬩牆的悲劇發生,你懂個屁!居然慫恿她去出家!」

  鬼穀子說得唇幹舌燥,端起幾上「洞庭碧螺春」一飲而盡。

  經過鬼穀子的解釋,吳不知這才恍然大悟,秦小姑娘身負這麼重要的任務,當然不能去長伴青燈古佛,怪不得當他在餘雪庵中發表「卓」見時,了凡師太頻頻示意他不開尊口,想必也顧慮到同樣的難題吧!

  想起天真爛漫的秦小姑娘,吳不知恨不得自己別那麼自作聰明,如果他的一番話加速秦氏兄弟絕裂,那不是反而恩將仇報了嗎?

  「師父!」吳不知跪在地上,磕頭道:「我不想一輩子這麼半調子下去,求您老人家教教徒兒,要怎麼樣才能看得透徹又拿得准分寸。」

  「你真的想學?不計任何代價?」鬼穀子狐疑地瞟了徒弟一眼。

  「真的!」吳不知大力拍胸脯保證,神算要什麼代價?最多就是像師父一樣,絕子絕孫而已吧!收個徒弟不就解決了?「好,我就成全你。」鬼穀子拿起一把剪刀,欲朝吳不知的雙目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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