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迷蝶 > 霹靂女巡按 | 上頁 下頁
二十


  仙叔公教給她一牛車的常識中,包括掏瓷玉器的鑒定技巧,所以,在飛機上她一眼就認出關劍塵的溫涼青玉,鑿成年代遠溯元朝。

  湖田窯約莫崛起於五代,南宋時達到鼎盛。她手上這套茶瓷器,應該就是名列江南青瓷之最的湖田「影青瓷」。

  綾甄自我安慰地想著,仙叔公最愛古瓷古玉,如果能把影青瓷偷渡一兩個回現代去,倒也不虛此行。

  長廊雖然百轉千回,卻沒有分叉,綾甄一路向前走,居然讓她找到目的地「抱素書齋」。

  書齋門前站了個中年男子,身材高瘦,觀之可親。綾甄不知如何招呼,他已經快步朝她走來。

  「墨痕,怎麼這麼慢?快端茶進去。好可惜,今天方公子的爹娘沒來,倒來了個表妹。據說,她是方莊主內定的兒媳婦人選。你可要小心點應付,知道嗎?」管家劉貴喋喋不休地叨念著。

  竇府中,無人不疼墨痕。劉貴千盼萬盼,就盼方公子早日帶她回家去,方家莊財雄勢大,她在那裡當個小妾,都比尋常人家的正宮娘娘體面。

  誰是方公子?他表妹來了又幹她什麼事?綾甄渾渾噩噩地走進書齋,只見四面八方都有眼光向她射來。

  從誰先開始奉茶?綾甄沒概念,就從左邊開始吧!才看第一眼,她手一松,哐啷一聲,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劍塵!」

  伴著瓷器碎裂的聲音,是綾甄高八度的叫聲。

  綾甄驚喜交集地向一臉寒霜的男子跑去,是關劍塵沒錯,雖然換上古代的服裝,臉上也沒有看到她後一貫溫柔的微笑,不過她百分之百確定,坐在左方第一個椅子上的,就是她有點喜歡的關劍塵。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有關劍塵在這裡陪著她,綾甄飄在半空中的一顆心頓時安穩下來。不管情況再怎麼詭異,有朋友在身旁就是最大的支柱,何況是他呢?有他在,她不用懼怕任何事。

  衣劍聲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墨痕摔下茶盅,一陣風似地向他撲過來,伸手企圖摟住他的脖子?她失心瘋了!

  「劍塵,我為什麼會在……好痛!」綾甄還沒說完,衣劍聲倏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扭,她痛得眼淚直流,右手肘關節脫臼了。

  衣劍聲推開她,冷俊的臉上餘怒猶存,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不經他的允許而碰觸他的身體。

  墨痕怎麼搞的?她在府裡這麼多年,從來不曾犯過錯,今天居然惹到太歲頭上?衣劍聲面孔抽搐,看著綾甄摔在地上的狼狽樣,心中掠過一陣莫名的情緒,其中竟不包括報復的快感。

  丫環犯錯本來就該懲罰,他沒打過下人,不代表奴才們可以胡作非為,雖然墨痕是個女孩子,又……很脆弱,但也是一體適用,沒有特許。

  去問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惡鬼吧!生前他們哪個不哀聲求饒,他還不是統統照殺不誤,墨痕一沒有被他削了腦袋,二沒有哀聲求饒,他何必心軟?

  衣劍聲喃喃咒駡,他什麼時候懂得憐香惜玉啦?

  淚水刺痛綾甄的眼睛,生理上的痛不是讓她淚流的原因,而是關劍塵傷害她這一點讓她徹徹底底的心死。

  他吃了豹子膽敢把她的手拉倒脫臼?她豁出去了,不管那個人是誰,她不罵得他狗血淋頭就不姓薛……不對!她好像已經不姓薛了。

  怒火熊熊的綾甄正要開罵,抬頭卻看到壁上掛著的一幅畫。頓時間,她所有惡毒的字眼全都卡在喉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溪山行旅圖?範寬的溪山行旅圖?」

  揉揉眼睛,綾甄再仔細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絹本水墨畫真是範寬的溪山行旅圖,每次故宮的國慶日特展中都會拿這幅畫撐場面,對水墨畫情有獨鍾的她,對這幅畫非常熟悉,絕不可能認錯。

  溪山行旅圖的前景是一列行旅,有四匹驢子馱著沉重的貨物魚貫而行,中景是兩座小山丘,中間有溪水流過,聳立於後方的是占畫面三分之二強的雄偉山峰。山頂墨色較濃,山腰以下雲氣圍繞,黑色較淡,氣勢逼人。

  中國名畫多半被落款落得一塌胡塗,此畫卻是少數的例外。綾甄記得民國四十七年,故宮前副院長李霖先生在畫幅右角的樹蔭下發現的「範寬」二字款,從此確它是范寬傳世的畫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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