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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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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不行了,我們都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面。撞到他的人是酒醉肇事,測出來的酒精濃度高到可以當場起火,那個人的駕照被吊銷,還被判賠了一大筆錢……可是那有什麼用?我爸都死了……” 她的表情太過悲傷,在對面注視著的關澤辰心有不忍,擱下手中的茶杯,移座到她身旁,自然而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讓她的額頭輕輕倚在他胸前。 “在醫院的太平間裡面,我看到我爸的屍體……他的頭上都是血,他的臉……”她猛地顫抖一下,無法以言語描述那樣淒慘的畫面:“警察說,爸爸的身體卡在車子裡,他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鋸斷車身將他搶救出來。所以,他的腳、他的腰……都碎了。” “不要講了。”關澤辰歎息一聲,心疼地俯身抱住她。 張晨瑩抽噎兩聲,終於止不住潰堤的情緒,再度放聲號哭起來。 今天在館子外面看見的那個鬼,好像爸爸啊……她還能清晰地想起爸爸那因劇烈撞擊而歪曲的身軀,以往既高大、又強壯的爸爸,那時卻委頓無助地癱在白色的病床上,任憑媽媽哭倒在他身上,都沒有絲毫反應。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最愛的親人。 原本以為彼此的陪伴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到分離時才驀地驚覺,過往的種種竟是如此珍貴而易逝。 爸爸甚至來不及等她考上大學,就匆促地離開這個世界;守靈的那些夜晚,她不斷地回想從小到大關於爸爸的點點滴滴,懊惱自己不夠懂事、不能讓爸爸再高興一點,氣自己居然因為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就與爸爸慪氣…… 爸爸走了,一切都太晚了。 如果時光能倒轉,她一定會更加努力、更加聽話,讓爸爸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地過,而不是被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多希望能有機會讓她彌補過去的任性,她要以加倍的愛意去對待最親愛的父親…… 不擅長安慰人,關澤辰只得被動地任張晨瑩攬住他慟哭。好半晌,才感覺胸口急促用力的呼吸聲漸緩,啜泣的頻率也降低,他才敢開口: “好啦,眼淚擦一擦。” 他承受著她全身倚上來的重量,勉力拉長手臂抓來茶几上的面紙盒,抽兩張塞到她手心。 “再哭,你爸爸會難過的。”話說完才感覺訝異,自己的口氣竟然活像是寵愛小孩的慈父。 “他哪會知道我在難過。”張晨瑩悶悶的嗓音,聽來像是心情平靜許多。 聽見她恢復元氣的抱怨,關澤辰動手將她的臉扳離自己領口,抓了張面紙拭去她眼角的淚滴。低頭瞥瞥自己慘不忍睹的襯衫,他無奈地開始清理她方才邊哭邊揩到衣服上的眼淚鼻涕。 “不是我在講,你怎麼這麼怕鬼?”不曉得該怎麼安慰喪父的她,只好趕緊換個不痛不癢的話題。 “怕啊,怕死了……”張晨瑩回想起見鬼以來每天上演的血腥畫面,又忍不住開始發抖:“不是斷手斷腳,就是頭破血流。” 她從小就討厭看恐怖片,什麼“半夜鬼上床”、“猛鬼吃人”的。她現在的心情活像演“惡靈古堡”的女主角,被一群噴血號叫的鬼怪包圍,每走一步都是膽戰心驚…… 關澤辰睨她慘白的臉。 “你真的很沒膽。”鬼有那麼恐怖嗎?怎麼他從來不覺得? 張晨瑩怨怨地瞪著他。“正常人都怕鬼吧!又不像你,自己長得就像鬼……”不小心又提及往日瘡疤,她趕緊噤聲。 “鬼並不可怕,至少你死後也會長得跟他們一樣。” 關澤辰懶得計較她對他外貌的偏見,難得好心地想導正她偏差的歧見。 他勾勾手,要張晨瑩隨他站到窗邊,往下方的馬路望: “你告訴我,哪些是鬼?” 張晨瑩睜大眼睛用力掃視。行人來來去去,看來都很正常,沒什麼破腸流肚的駭人畫面…… 發現她果然瞧不出端倪,關澤辰熱心揭曉正確答案:“樓下有一半都不是人。”現在可是七月半的旺季,熱鬧滾滾的。 “騙人!” 張晨瑩張口結舌地瞠視關澤辰,後者決定替她上一堂靈界實戰課,索性對著窗口喊叫起來: “喂——樓下的!要不要上來喝茶?” 張晨瑩被他無厘頭的舉措嚇住了。“哇咧!你幹嘛?很丟臉耶——” 話來不及說完,更驚悚的畫面在她眼前出現。只見部份行人只是抬頭往他們望一眼後,便自顧自地踱離,卻有另外一半行人倏地咧嘴笑開,雙腳輕飄飄地往上一蹬,就這麼往上浮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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