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渺渺 > 攝政王妃 | 上頁 下頁


  “是小姐自個兒問喜兒的呀。”喜兒撅著嘴喊冤,沒一會又指著天上的鷹驚呼連連:“哎呀!小姐,這只鷹最近怎麼老是在上面盤旋?看著怪可怕的。”

  歐陽芸也注意到了,點點頭。“是呀,有好些天了。會不會它家的雌鷹落到咱們家的屋簷上了?你吩咐下人這幾日留意一下,若是有見到受傷的雌鷹,千萬別傷害。”

  主僕二人才說上一會兒話,天色便已暗了下來,算算時間也該到了用膳的時間,歐陽芸突然想起那名正在受罰的老人,心中難免有些不忍,便問道:“喜兒,我爹在何處受罰?”

  “小姐,大人被罰在青龍門外跪著,約莫還要一個時辰才領罄呢。”

  歐陽芸輕輕頷首,接著道:“喜兒,備好轎子,隨我去接我爹回家吧。”

  青龍門是百官入宮議政的主要通道,也是官眷們最接近皇宮的地方,過了這扇門後,便是一重又一重的朱紅高牆,冷冷地圍住了牆裡面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歐陽芸提一盞琉璃燈,緩步走在石砌階梯上,左右兩側的扶梯雕著栩栩如生的蟠龍,龍身蜿蜿蜒蜒地很是逼真,歐陽芸看著有些驚歎。

  石階盡頭便是青龍門,金漆雕龍的大門緊閉著,兩相對照之下,門前下跪的身影顯得更加悽愴蕭索。

  看到這一幕,歐陽芸眉頭一皺,輕聲喚:“爹。”

  “芸兒……你怎麼來了?”歐陽賢愕然,眼下這狼狽模樣實不願讓人看見。

  “女兒來接爹回家。”歐陽芸提著琉璃燈緩步上前,燈火熠熠,映照出她搖曳的身姿。

  聞言,歐陽賢難為情地啟口:“還有一刻刑罰才領罄……”

  “那剩下的這一刻便由女兒陪爹一同吧。”

  “胡鬧!”歐陽賢還未來得及阻止,便見歐陽芸順了順霓裙跪下,沒有絲毫猶豫。

  父女倆都沒有說話,便只是這般靜靜地跪著。

  良久,歐陽芸打破沉默。“爹,女兒有一句話想問爹,不知當問不當問?”

  歐陽賢“嗯”了一聲,沒有拒絕。

  “爹可願告老還鄉,從此閑雲野鶴不問政事?”

  “先帝驟逝,少帝年幼登基,朝政大權全落入攝政王手中,如若那廝狼子野心,那新皇豈不危矣?”

  “那依爹之見,藺王爺在攝政期間可曾做出危害國家社稷、殘害忠良之舉?”

  歐陽賢聞言,一陣默然,思忖了許久,方緩緩開口:“這倒沒有。”

  人性真的很奇怪,人們一旦不同道後,便無時無刻希望對方能行在有悖道義的道路上,好落實自己口中的大逆不道。

  “既然沒有,那爹何妨信他一回,只要藺王爺心系社稷,行事不偏仁道,那麼是否獨攬大權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陛下年幼——”

  “陛下再年幼,終究會長大,爹是想當一回賢臣,還是權臣呢?”前者,為君為國為百姓,胸躬盡粹死而後已;而後者便只為爭權奪利,至死方休。

  歐陽賢深深歎了口氣,只道:“也罷,也罷。”

  父女倆難得談心,歐陽賢趁機問了問:“芸兒,你怨為父答應這門親事嗎?”

  “說不上怨,就是有些不喜歡罷了。”

  “為什麼?因為藺王爺是為父死對頭的緣故嗎?”

  “倒不是。”歐陽芸搖搖頭,“因為這名未來夫君不是女兒自個兒找的。”

  “為父倒不知道我家的芸兒這麼有主見。”

  “爹,女兒本來就很有主見的,是爹疏忽了。”

  “呵呵呵……”

  父女倆一同跪在青龍門前這一幕,全收進了觀景樓臺上那一雙隱著莫名心思的眸。或許是距離遙遠,又或許是夜色朦朧,任憑眸光如何輾轉流轉,卻是怎麼也看不清那張清麗的臉,只餘心間對這父女同跪的溫情畫面的震撼。原來,再怎樣冷情的人,見著這畫面,內心也會不由自主生了羡慕。

  待責罰領罄之時,天地間已經升起了一輪明月。

  歐陽芸來的時候想得不周到,只乘一頂轎子;眼下歐陽賢跪了一晚也乏了,於是便讓他先乘轎回去。

  歐陽芸許久未出來透透氣,便隨意在附近走走,只見遠處觀景樓臺上站著一人,她一眼便認出正是那日理萬機的攝政王。那人猶如那日所見,如畫中謫仙般淡雅脫塵,一頭黑得發亮的長髮披在身後微微飄揚,可惜這樣的距離看不清表情。

  目光遲遲無法移開,歐陽芸不自覺朝那樓中影躬了躬身,心想那人未必會看見自己,便站在原地怔怔望了許久。

  她從不知道,僅只是這般遠遠望著樓臺上的身影竟也能夠失了神。

  興許是看得太入神,才未發覺有人朝自己走來。

  “歐陽小姐。”

  “你是?”歐陽芸狐疑地看著來人。

  “奴婢是藺王爺身旁的侍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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