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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宮家坊,他無法像父母一樣,四處雲遊天下。

  為了宮家坊,他得儘快為自己找個妻子,然後像頭種豬一般,開枝散葉……

  “戚兄,過來喝口茶吧!熱茶都變冷茶了。”身後有人朗聲說道。

  轉過頭,看到兩位好友王棋和紀重元,已經將一壺滿庭春泡好,清爽的茶香隨風飄進他的鼻子,令他精神為之一振,他轉身走回庭中。

  “王兄真是了得,滿庭春經你的手後,原有的澀苦淡了許多,爽口極了。”啜了一口好茶,荻柏笑道。

  “哪的話,我王棋除了會玩棋外,就只會泡茶了,除此之外,別無他項長處。”王棋朗聲笑道。

  “錯!你除了玩棋、泡茶精通外,對女人更是有一套。”紀重元故意鬧他。

  “紀兄真是瞭解我,不過那『一套』比起紀兄的……可又差了那麼一截。”

  “去!我對女人一向只遠觀、品味,可不像老兄你……抱盡天下美人了。”

  “唷喝!你吃味啦?”

  “是!與其碰上花柳味,我還是習慣清粥小菜。”

  “啐!少咒我。”

  荻柏興味盎然地聽著這兩位好友的拌嘴,說來也真是奇妙,三人是完全不同的人,卻可以成為莫逆。

  王棋出身江湖世家,性好打抱不平,瀟灑不拘小節的個性,從其言談舉止顯露無遺,有張英俊略帶桃花的勾魂眸子,可為他引來了不少蜂蜂蝶蝶,偏偏這傢伙一向來者不拒,染上花字頭的病是早晚的事。

  紀重元是名畫家,擅畫仕女圖,在他筆下的女人,生動美麗,許多富豪官家都請他為其待字閨中的女兒繪圖,作為相親之用。

  三人之所以成為好友,除了因緣際會,最重要的是三人都有不流凡俗的脾性,對世間的評價嗤之以鼻,他們向來率性而為,而且也尊重彼此的意願和想法,從不妄加評論。

  跟他們在一起時,荻柏永遠不必費神去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去當繡坊的主子,為什麼要以刺繡為工作……

  說笑一陣後,荻柏愁眉漸漸舒緩。

  “重元,我想你現在可以停止幫我在那些閨女面前『美言』了。”

  紀重元露出詫異的表情。“沒用嗎?”

  “不!就是太有用了。”荻柏露出苦笑,老實說,這回若非有紀重元暗中大力相助,他們家的提親哪會被那麼多家閨女給回絕掉?

  因為荻柏並不想那麼早成親,可又勸阻不了那個頑固的爹,所以就只有請好友出馬相助。

  重元比任何人都有機會接觸那些正居深院的名們閨秀,而且相處時間也較長,在為她們畫“相親圖”時,總會就他在外的所見所聞,為她們分析每個上門來提親的王孫公子的優缺點及在外的評語,提到荻柏時,自是義不容辭的“大加美一言”一番。

  誠然,戚荻柏的繡功冠絕天下,但還不至於“嚇”壞眾家仰慕女子,畢竟戚家家世顯赫,又是皇親國戚,即使繡技不如夫婿,也可從舒適優渥的生活中獲得撫慰,偏偏壞就壞在重元將荻伯對其妻子的繡功要求誇大標準,說若是未來的妻子沒有繡得他七分好,他就會百般訓練要求,直至達到標準,才肯娶進門,再加上重元將荻柏會對妻子的加強訓練過程中,加進了會讓人心驚膽跳的“嚴格”和“苛刻”度,讓人深深覺得,嫁給戚荻柏根本無福可享,成天就只是和他眼對眼、鼻對鼻,繡花、繡花再繡花,連共享閨房之樂、交談的話題還是繡、繡、繡……光是這樣一想,足以讓人退避三舍,紛紛嚇得寧願屈就一些顯赫雖不如戚家,但也是富貴略有名望的人家,過平凡、簡單一點的生活。

  重元摸摸下巴。“是你爹他們不再為你尋妻了?”

  “不,他們沒放棄。”荻柏露出苦笑。

  “那——是你認栽了?”王棋問道。

  “對!”荻柏很無奈的承認,然後對他們道出目前的窘境。

  “這下可慘,全天下與你家門當戶對的閨女都已經嚇得不敢嫁你了,該如何是好?”重元不禁失色嚷道。

  王棋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這不簡單,那就去找門不富戶不對的,是不?野花、家花任你挑。”

  荻柏聳聳肩,眼神飄向遠方。“無所謂,我不在意對方是不是富貴名門,最重要的是,要能讓我……想珍愛的人。”就像他爹和娘、二姊和二姊夫一般,他嚮往存在他們之間那份得之不易的真情與相知阿!

  重元和王棋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王棋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叫了起來。“對了,戚兄,我有一物事要你仔細瞧瞧。”

  “是什麼?”

  “你絕對不會相信的,我本以為上等的繡品只有江南有,也就是出自你們官家,可是,你看——”王棋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白布包著的物品,仔細地將之展開,露出一幅約十寸見方的釋迦牟尼佛的佛像,教人驚奇的是,畫像栩栩動人,佛的慈悲幾可從圖像中感受得到,最重要的是,那不是用彩繪的,而是用繡線一針、一線刺出來的。

  一看到這張繡佛像,荻柏腦筋突地變得一片空白,眼睛瞠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瞪著。

  “瞧到沒?針箭細密不說,繡線的配色暈染也極佳,重元,你是個畫家,你來評評看。”王棋掩不住挖到寶的興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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