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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理他,只是把床單、枕頭套抽起,卷成一團丟在床下。

  男子將衣物穿戴完畢,定定地望著她。「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碰面?」

  她從櫃子中拖出吸塵器,隨口敷衍地說道:「我會跟你聯絡的。」

  男子靜了一下。「呃……我手頭最近……不太方便。」

  「皮包在客廳,你要多少自己拿!」打開吸塵器,隆隆的聲音頓時佔據了整個室內,男子安靜轉過身子離開房間,她專注的看著地板,尋找任何可啟人疑竇的蛛絲馬跡,連男子何時離開屋子都沒有察覺。

  當她將屋子裡外收拾乾淨,看到時間還剩二十分鐘,她暗暗地鬆口氣,這才飛快地拿起垃圾出門。

  正當她要把垃圾丟進綠色垃圾子母車時,身後傳來了聲音。

  「咦?你那些床單也要丟嗎?」

  她轉過頭,與她講話的是個戴著眼鏡、身材嬌小、皮膚白皙的女子,她認得,雖不常見到,但同是飛騰大廈的住戶。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她冷淡地說道。

  女子看著那些床單一會兒。「那床單可以給我嗎?」

  給她?她之所以要丟掉,就是因為上面有她與男人的歡愛證據,而時間來不及清洗才不得不丟掉的。「不行!這很髒,一定要丟的!」她不悅地說道。

  那女子皺皺眉,隨即聳聳肩。「隨便你,那是可燃物以及可回收物,你不要弄錯分類了。」說完後把手中垃圾放進車子裡,轉身離開。

  可燃物?分類?她瞪著那女子背影,冷哼一聲。「要你管!」她火大的將床單丟進垃圾車中。開什麼玩笑?現在哪來的美國時間做垃圾分類?

  匆匆跑回去,她看看手上的表,還來得及洗個澡,把身上屬於另一個男人的氣味給洗掉。到中庭時,瞥見方才跟她說話的女子身影,她正走進另一棟大樓——原來她住在對面A棟樓。

  回到自己的屋子,一打開門,或許是她多心,總覺得另一個男人的氣味仍殘留在屋內,忙將屋內所有的窗戶全打開,讓外面的涼風帶著新鮮空氣吹進來。

  嗯!這樣就可以了——

  她走進浴室,準備進行最後一項清潔工作——除去另一個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氣味和體液。

  至於那紅紅點點的印記……

  思索片刻,她伸手打開嵌在牆上鏡臺後方的櫥櫃,拿出一瓶藥來,嘴角微揚,她會在他有機會發現時先將他擺平……

  紀嵐春把門鎖上第三道鎖後,轉過身正好看到方才在樓下丟垃圾時遇到的美豔女人拉開窗簾,打開所有的落地窗,屋內情況一目了然。

  對那個住在對面D棟十七樓的女人倒不陌生,因為她住十八樓,從上往下看,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的情形。

  會對那個女人印象深刻不是沒有原因的,第一、那女人很美,身材凹凸惹火,肌膚細滑白嫩,「豔麗尤物」是形容她的最佳名詞;第二、那女人同她一樣,待在屋子裡的時間很長;第三、不定時總會有男人來訪。

  儘管從未與對方交談過,但腦海中已經為那個女人編出一段故事了。

  嗯——

  那個美一麗女人名字中應該會有個美或娜的(偏見),三十歲出頭,曾在特種營業待過(還是偏見),如今已洗手不幹了,成了人家的情婦……(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將已婚婦女這個名詞套在對方身上!)而那個不定時會來訪的男人,理所當然有個名詞——就是情夫(超偏見),可能是某個企業的老闆或什麼的,還滿有錢的(超無敵大偏見),瞧那屋子裝潢,大概花了幾百萬;一個禮拜會出現他的身影兩、三次,但——近來出現的次數較少,有時候兩、三個禮拜才會見著一次。

  嗯!雖然人家可能是「有事」不能來,不過嵐春習慣把事情想到最糟的地步,面對這樣的轉變,她已經自行下了注解,那就是那個男人快不要那個女人了,否則——那個女人也不會再去找另外一個男人,偷偷開戶……

  嵐春收回視線,為充斥腦袋的八卦思維而自責,但也只有一下而已,她承認自己的想像力是豐富了些,可依據過往的經驗,她的推論總有七、八成被蒙對了。

  人,不就是如此,反反覆覆地活在某種人際互動的模式中,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她走進屋內,把玻璃門關上,這門是特製的,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卻不容易看進裡面,而在夜晚時,她便將門簾拉上,不讓燈光洩漏她家的風景。

  她喜歡保有自己的隱私權,雖說有滿多時候她會窺探、猜測住在她四周的鄰居狀況,但——卻不樂於讓人窺見到她的。

  走進浴室,脫下身上的衣物,開始沖洗,滌去方才在外奔波依附在身體、發梢上的塵土,盡可能將不受這個房子內歡迎的塵埃處理掉。

  拜現今科技之賜,如今透過網路,在家當老闆並不是夢想,不用與過多的人來往,也無須在外面奔波工作,應付外面職場、人際的爾虞我詐。這正是患有輕微「社會恐懼症」的她,最理想的生活模式。

  她的屋子就是她的王國,除了每兩個禮拜定時到喜好的商店採買生活用品,以及每半年偶爾出去拜訪她幾個手帕至交外,幾乎是足不出戶。

  金錢來源不虞匱乏,除了父母留給她的錢外,她在網路上開了一家拼被商店,每個月大概都可以接到三至四件拼被訂單,收入與支出平衡外尚有餘錢可存。

  從父母意外去世後,沒有兄弟姊妹的她就開始過起一個人的生活,初時,她還是學生,所以只能選擇學校住宿生活,直到大學畢業。

  成為社會新鮮人的第一個禮拜,她拿父母留給她的錢,買了父親好友建造的社區大廈其中一間房子。

  這裡——是她精心挑出來的,位置在市區邊緣,購物和交通都很方便,卻不用忍受市區繁雜的交通和混亂的治安,當然——最重要的是,這邊視野極佳,遠方可以看到青山。同時也因為父親好友的同意,位在最高層的她有權使用頂樓的空間,在加蓋後,她擁有一座小溫室花園,這是同一社區大樓住戶所沒有的特權。

  在學校住宿時,為了符合住宿規定以及考量同寢室友的權利,所以會主動打掃、整理居住環境。

  可當離開學校,開始一個人的生活後——沒有父母管,有一陣子,她日子過得很頹廢。

  進入社會的第一步,她走得不是很順利,很快便發現自己染上了嚴重的社會不適應症;如果單純專注在工作上那倒無所謂,可是在職場上,不是認真埋頭苦幹就可以了,還必須面對上司、同事等等所有人際關係……

  好死不死,她一進公司沒多久,湊巧遇到了公司內部各派鬥爭最激烈的時候,她從無知到莫名其妙被人歸類到某一派中(只因為負責帶她熟悉工作的人是那一派的),工作施展不順,流言、黑函滿天飛,而一向不會看臉色、不諳人情交際的她,工作受到阻撓、妨礙、刁難,直到心力匱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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