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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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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倆……柳寄飛再度回頭看雲丞風一眼,可他已大步跨出門了。呃……他們給人的感覺很不像是夫妻呀! 接下來,茱敏已無心再談下去,匆匆結束討論,和柳寄飛握手道別,並約定電話聯絡後,茱敏便拎著包包快步往外走去。 她現在只想和雲丞風好好地大吵一架,然後再把他給宰了! 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有過這樣的衝動,從他退伍,決定到臺北工作後,兩人便完全分開生活,只有在週末假日才碰得上面,因此這樣的衝動和感覺幾乎未再湧上,可如今又再被挑起。 一走出茶藝館,發現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隱隱還可以聽到遠處轟隆隆的雷聲,她呆了一下,該死的臺北天氣,說變就變。 只是——他人呢?站在廊前,凝目張望,沒見到人影,或許他去開車了。她二話不說,立刻從包包裡掏出雨傘,打算自行離去,雖然一把火仍在胸口悶燒著,但能不吵就不吵,被他引發過多負面情緒之後,就得花更多的時間去遺忘。 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花時間去想跟他有關的任何事——不管是好的或壞的。 可她才跨出一步,一輛該死眼熟的銀灰色福特就已開過來,停在她的面前。 「我不要!」火氣再度大了起來。 雲丞風轉過頭看著前方,深深吸進一口氣,默數三下後才又轉過頭看著她。「與其站在外頭淋雨跟我吵,還不如進來車子裡面,可以『乾淨清爽』地吵個過癮。」 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想宰了你!她只想這樣對他大吼道! 雨下得更大了,冷風帶著雨絲吹進傘內,抱在胸前的牛皮紙袋開始潮濕了,這陣雨顯然一時半刻是停不了,她恐怕還走不到捷運站,人就成了落湯雞,而紙袋中的書也會遭殃。 她咬咬牙,依言收傘上了車。甫坐定位,把門關上,嘴才張開,正打算發表聲明時,他卻先一步開了口。 「系上安全帶。」他把排檔放到D檔,望著後視鏡,注意後方來車。 她不得不把嘴巴暫時合上,伸手拉扯著安全帶,偏偏這安全帶像要與她作對似的,弄了老半天,就是沒辦法順利將帶子拉長。 她聽到旁邊傳來拉檔聲,車子暫停前進,丞風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探身過來為她系上安全帶。 他陡地靠近,上半身輕碰著她的,令她全身一僵,還來不及閉氣,便深深地吸進屬於他的氣味,那是一股混著淡淡的麝香和煙味的氣息,除了他的氣味之外,她也敏銳地知覺到從他身上所幅射出的溫熱。這時她連大氣都不敢喘,深怕自己的氣息噴拂過他的肌膚。 「拉這邊的帶子要有點技巧,如果剛開始拉不出來,就先放鬆,讓它縮回去後,再來就很容易拉出來了。」他為她扣好帶子後,重新坐定位,系上安全帶、駕駛車子前行。 她好像該向他道謝,可嘴唇仍如蚌殼般緊緊關著,舉凡道謝和道歉等話語,只要一碰到他,就說不出口…… 可惱的是他也沒再開口說話,車內除了雨刷拂動的聲音外,一片靜寂。 她不安地動了動,全身戒備著。此時外頭風雨正大,而車內…… 另一場暴風雨似將成形。 第五章 雲丞風一邊留意外面的車況,一邊在心中數數。 今天他EQ超低的,偏偏讓它跌落到穀底的正是身旁這個禍首。 整天公事不順心,早上被總經理刮了一頓——因為總經理覺得他被董事長一派給拉過去了。他費了好一番心思解釋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以消除頂頭上司的疑慮。中午除了請最愛纏著他的女性客戶用餐外,又加請下午茶,誰知竟會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在他見到柳茱敏和一個陌生斯文的男子走進茶藝館時,還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確定沒看錯人時,他才覺得自己的肚子被人重重踹了一下。 第一個閃進他腦袋的想法是——怎麼會? 第二個想法是——她背著他偷人!? 只是,她跑到臺北來?那兒子呢?兒子的現況如何? 本來想立刻起身去探問,但正和客戶談到最關鍵之處,他不想打斷,於是只得忍耐著,他用三分心思聽著那個講話十句中有七句是廢話的女人嘰哩哇啦,用七分的注意力留意柳茱敏和那男子的互動。 他們似乎交談得頗為愉快,他看見了對他總板著一張木臉的茱敏,不時綻放甜美親和的微笑;他看得到坐在茱敏面前的男子臉上輕鬆的笑容,還有專注傾聽的神情,以及不時的點頭微笑表示贊同。然後他記起自己與茱敏也有過同樣的時光,大學在系學會共事時,他們有著休戚與共、互動良好的夥伴關係。 他可以信任她為他打點所有的一切,遇到事情,也習慣徵詢她的想法做參考…… 突然,他覺得光火,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一直盯著那男子,想知道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能讓茱敏親自跑到臺北來跟他對談呢? 前方紅燈亮起,他減速停下,手指輕點方向盤,一直部積著的悶氣,終於忍不住了。 「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商量任何事,你想到哪就到哪,我也未曾干涉過你,但是,你到臺北來,甚至還帶著兒子一起上來,你覺得知會我一聲,會很困難嗎?」 茱敏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是上來跟出版社談事情的,一談完就會離開,沒打算在這邊耽擱太久,只是臺北的天氣出乎我意料的惡劣,我怕崇祺受寒,再加上你人也在上班,所以才會麻煩你爸媽照顧……對這樣麻煩別人,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所以我不想加重你的心理負擔。」她可以不解釋,但突然覺得有這個必要。 是這樣嗎?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做,反而讓他心頭壓力更沉重,她凡事想得周到,是不會「麻煩」到別人,但…… 突然間,他覺得好累、好累!都三年了!這樣的狀況還要持續多久? 他們的人生,似乎都在那一刻成了一灘死水…… 「茱敏,我們該怎麼辦?」他很輕、很輕地開口問道,心裡頭有個感覺,仿佛他正走在一座又細又長的獨木橋上,只要一陣強風吹來,那橋就會斷掉,而他整個人會跌落至深不見底的深淵中。 他的話頓時讓她怒氣全消,接著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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