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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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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起來了嗎?你對我唱著『第一支舞』,我們說好要身心合一的,讓我們彼此不再猜忌,對彼此瞭解更深……」她的唇靠向他的耳朵,吐氣如籣地說道。「這五年來,即使有許多男人熱烈追求我,可我還是守身如玉,不讓任何男人觸碰,仍為你保持著處女之身……」 他一震,想推開她,可她卻如八爪魚般纏上來,緊緊抱住他。「你不可以說不!這是你欠我的!」她厲聲說道。 欠她的……他緩緩垂下手,感覺到懷中女體的柔軟,一股濃郁的芳香不斷鑽入他的腦袋,五年的禁欲生活,使他極易被挑起。 如果五年前的今天,他就擁有了她,他們會……? 親密抱著月華這一刻,一些原本很混亂的感覺突然在這一刻變得清明起來。 他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伸手捧起她的臉,用眼睛細細描繪她精緻的五官,這張臉曾令他魂牽夢縈,以前有許多幻想和對未來的規劃裡都有她,即使是現在——她依舊在他的心中有著極特殊的地位。 一看到他平靜的神情,她反而慌了,忙推開他。「不!!別說!什麼都別說!」 「對不起!月華……我不能,你的身體和貞操應該留給能夠愛你一輩子的男人,我不配。」他輕輕說道。 「你想告訴我你愛柳茱敏?」她厲聲問道。 「我是愛她!」 「你那不叫愛!你是因為責任和義務而愛她、留在她身邊的!」 他苦笑。「我不否認,可能一開始真的是這樣吧!畢竟這樣的感覺不是一朝一夕所成。」他看向遠方,過去很少去思及這個問題,不!應該是說下意識逃避去思考,直到月華再度出現,勾起了對過往的回憶,才發現忽略掉許多感覺和情感。「……我對茱敏的感情原本就像一道伏流,偶爾才會在地面上出現,然後消失,如果——五年前的那一晚,沒有發生那件事,我跟她的交集或許就僅於此,但……發生了『意外』,伏流冒出了頭,成了一條小溪,我原本期待那只是一條小溪,只想讓它淺淺地流過,直到屬於我的大河重新回來,但不知不覺地,隨著時間,那條小溪沒有變大,卻愈刻愈深,形成了峽谷,深到蓋過原本那條大河曾經流過的痕跡,深到讓我會痛,難以割捨,這才發現——原來這條小溪……已經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看著他,這是什麼比喻?,她不能接受! 「我呢?我這條原該屬於你的大河該流往何處?原來的水道已被侵佔,大河怎麼辦?只能在平原漫流、四散,直到那水完全被蒸發嗎?不要說有別的男人這種狗屁話,如果我忘得了你,我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 丞風閉上眼睛,這輩子已註定要辜負她了。 他定定看著月華。「明知對不起你,但我還是要說——我愛茱敏,已經愛了很久、很久……她是我這輩子想共度白首的女人。」 月華靜靜凝視他半晌,突地淒然一笑。「原來我沒變,而你卻變了……」 而這一變——就不可能再回復過去了嗎? 站在開滿黃花的高蒿菜菜田中,泥土和著花香的氣味撫平了她紊亂的心思。 她把手放在額頭,擋住刺眼的光線,看向一畦接著一畦的綠色田野。 「媽咪!有蝴蝶。」崇祺一邊喊著,一邊在田埂上追跑著。 「小心點,別摔著!」才說完,就見小小的身影僕倒了,她連忙奔過去,但崇祺已經很勇敢的自己站起來。 「我沒哭!」崇祺勇敢的向母親報告。「爸爸說男孩子不可以隨便哭,自己跌倒,自己爬起來。」 她摸摸兒子的頭。「好棒!爸爸說的很對!但你自己要小心,別老是摔倒!」聽到兒子提到他父親,心口不由得一陣抽疼。 「好!媽咪那邊有鐵軌,我可不可以去那玩?」 順著兒子指的方向望過去,在菜田的另一頭,有以前臺糖小火車專用的小鐵軌,如今已廢棄不用了。 「好呀!媽咪跟你一起去。」她牽著兒子的小手一起走向廢棄的軌道。 「火車欲走走鐵枝,十點五分到嘉義,阿娘生水免揚氣,親像紅花會退時……」一邊和孩子跳著枕木,一邊隨口朗吟。 崇祺聽了有趣,也跟著念,只是念到火車行到台南時,他突然打住。 「媽咪!」 「嗯?」 「爸爸會坐幾點的火車來外婆家?」 她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媽咪也不知道,爸爸……可能沒辦法來吧!!」 「為什麼?」小臉上盡是不解。「爸爸跟阿姨辦事要那麼久嗎?」父親昨晚出門沒多久,母親就匆匆帶著他回南部外婆家了,雖然外婆家很好玩,但少了爸爸就沒意思了。 她低身抱住兒子,不敢讓他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爸爸他……可能在家等我們呀!」也可能已經離去了…… 她知道自己懦弱,沒有勇氣面對他的決定,所以先行一步離開,或許,下次見面時,就是要談離婚的事了,而在那之前,她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可是好難、好難…… 「如果爸爸在家,就叫他趕快過來嘛!外婆這裡好漂亮喔!」現正值高蒿菜開花的時節,觸目盡是一片綠葉黃花,有說不出的宜人。 她聞言閉上眼睛,不敢出聲,深怕一開口,情緒就會控制不住。 以後——她該怎麼跟兒子解釋,他爸爸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跟他們生活在一起? 突然間,她痛恨起自己來,為什麼要退縮?她應該要勇敢爭取,但…… 她哀傷地想道,就因為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太過糾葛複雜,她記得他曾經多麼熱烈追求過月華,他們兩人是如何熱戀……他曾為她深情款款朗誦情話,甚至那一晚……他想結合的對象也是月華…… 所以.她無言的將選擇權讓出來,退縮地、怯懦地帶著兒子逃開。 「媽咪,你怎麼哭哭?」發現母親在流眼淚,崇祺有點不知所措。 她伸手抹去淚水,可眼淚卻像氾濫似的,怎麼也抹不幹。 「爸爸!」崇祺突然大喊。 咦?她抬起頭,飛快地轉身,站在菜田另一端的高大身影不就是他?!再度湧上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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