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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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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身,眼前一黑,昏倒在一直伴著她「看戲」的好友懷中。 而他依舊沒來找她…… 他不要她!他真的不要她了…… 他們不是曾經歡欣的說過,他們之間所擁有的,就是世人苦苦追尋的真正愛情——就是那種海枯石爛。生生世世不變的。 可為什麼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跟以前說的完全不一樣?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 為什麼?她不懂。 時間和空間都是影響改變心意的因素。他選擇為妻的心理醫生。如是對偽裝成病人的她說道。 所以是她的錯嗎?是……她的錯嗎? 啊!誰能給她答案呢?在她被痛苦徹底毀滅前…… 第一章 「30l的病患情況如何?」 「人清醒了,不過跟前兩天的情況一樣,整個人安靜不說話。」 「這也難怪,多美麗的人,卻碰到這樣的事……」 「是呀!之前我還看過她的演出,到現在都還令人難忘。」 「她以後還能跳舞嗎?」 「不知道……得看她傷口癒合的情況。」 「唉!這些跳舞的最怕腳受傷,尤其還是膝蓋受到傷害,我看——想要再站上舞臺,很困難——」 「那真的太可惜了!她跳舞真的好好看呀!連我這個對舞蹈都不懂的人,看了也好喜歡。」 悄悄走過護理站的窈窕身影在聽到這段話時停頓了一下,片刻才又繼續舉步往前走。 身影在301病房前停下來,吳婉宜拎起掛在門把上「謝絕會客」的牌子看了一下,隨即放開,伸手旋開門把走進去。 惱人的藥味迎面撲來,室內一片昏暗,拉上的窗簾擋住了窗外所有的光線,整個房間暮氣沉沉…… 而那個半躺在病床上的人…… 若不細看,會以為那只是座雕像,尤其頭上包著白色繃帶,膝蓋關節處裡著石膏,而明明眼睛睜著,可明知有人進來,卻還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真的石化了。 真的不重要了嗎?這個世界除了那個天殺的負心男人外,其他的人都不重要了,是嗎? 吳婉宜壓下胸口的悶痛,走過去將一把已有枯相的百合從水瓶中抽起,這花才放兩天而已,就已頹廢至此,可以想見這房間氣氛的黯沉,足以影響、腐蝕萬物…… 她一邊走進浴室,一邊開口說道:「今天你感覺好一點了嗎?」 不意外沒得到任何回應,說出去的話如石沉大海般,連個漣漪也沒泛起,更別說會有什麼波動。 將水倒掉,裝上新水,裝完後,她沒有馬上走出去,仍站在浴室裡,看著鏡中的自己好一會兒才開口——如在跟自己對話一般。「玫藍,我們認識多久了?我、你以及辰揚……」偏過頭。「算算——高中同學三年,大學同學四年,然後一起出國到同個舞團習舞一到現在有十年了……十年,好長一段時間,對不?」她的聲音在浴室裡有力地迴響著,十年的歲月讓少女變女人,原先閃著像星星一般光輝的明眸,透露著對舞蹈單純的喜愛,到慢慢的改變…… 「這十年——我們一起學舞、練舞、跳舞,在一起的時間比其他人都還長,有時我覺得你跟辰揚比家人更親、更好,而且我一直相信——我們會一直如此下去,直到我們無法再跳、不能再跳為止!記不記得我們也曾這樣說過——除非老了、再也跳不動,才停止跳舞,因此我們約定——再一起跳個三、四十年,然後在臺北國家劇院辦一場三人舞展,當作告別演出。」說到這,鏡中人的嘴角揚起,仿佛此刻他們就站在舞臺上接受歡呼,她可以聽到安可聲不斷響起。 但掌聲總有要結束、安可喊停的時候—— 人從迷離幻境蘇醒,回到現實。 深吸口氣。「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甚至還說過——要死就一起死在舞臺上。」在說到「死」這個字時,鏡中的面容開始變得扭曲,嘴唇開始不由自主的發顫。 拾手抹去滑下的淚水,靜寂了好一會兒後才又繼續開口說道:「不過這個約定……現在已經不可能實現了,因為……我們之間已經有人——先放棄遵守了。」 說完後,她拿起花瓶走出去,見到病床上的人依舊無動於衷。 哀莫大於心死,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把花瓶安置好,拉過椅子坐下,和床上的人望向同一處——灰藍牆壁上的某一點以及隨著那點散開的細裂痕。 那痕——補得起來嗎?只要再漆上一層油漆遮掩?或是得打掉重新再砌?……只是這樣一來,再也不是原來的磚、原來的泥。 「辰揚自殺了!」終於——床上的人有反應了。 黎玫藍緩緩轉過頭,原本死氣沉沉的眸子開始有了水光閃動,嘴唇動了動,可終究沒能發出聲音——是真的虛弱得說不出話來?還是心虛呢? 「你想問為什麼?是嗎?」婉宜搖搖頭。「我們認識這麼久,你應該知道原因的……」霍地轉向她,再也抑不住的憤恨眼神如箭般射進那曾亮著像星星光輝的眸子裡。 「你以為辰揚會原諒自己讓你受到這樣的傷害嗎?你以為辰揚害你再也不能跳舞後,他可以不自責、不痛苦嗎?就算他想不如此都不行,因為上自舞團團長、其他舞者以及愛護你的親朋好友、仰慕你的觀眾……他們能原諒他嗎?——不!他跺不過這些責難的聲浪,因為他責怪自己比任何人都還嚴重!所以他才會選擇最嚴厲的方式來懲罰自己,用他的生命!」一口氣吼完之後,淚水也流了下來。 真的心痛!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明明兩人是默契那樣好的舞伴,為什麼會在一個最簡單的抓舉旋轉中發生那樣的意外?!不僅讓演出中斷,更讓黎玫藍她……身受重傷,斷送舞蹈生涯。 黎玫藍瞪大眼睛。表情是震驚、難以置信的,一聲啜泣從她喉頭逸出,接下來她開始掙扎,想要爬下床,可卻動彈不得,直到頭軟無力倒回床上,婉宜冷冷看著這一幕,並未伸出援手。 她知道黎玫藍為什麼爬不起來,為什麼說不出話來,她的手腳因為企圖下床逃離這裡而被縛住,以免她做傻事,她的喉嚨則因大聲哭喊叫鬧而暫時失了聲…… 這人……完全不知道當她自暴自棄、傷害自己的消息傳到關愛她的人耳中時是多麼令人心痛難當,辰揚才會因此受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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