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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羲雅看一眼仲凱,一提到這個話題,仲凱眼中就罩上一抹陰雲,自從一個多月前,梅華琳再度出現他們的面前,仲凱就像變個人似的,那天下午,他蹺班失蹤了,三天后再見到他,雖然眼中有抹拭不去的陰鬱,但整個人容光煥發,不時發出輕笑聲,連上庭時,在一切寂靜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很嚴肅的傾聽案情的發展,而他臉上居然還會出現那種夢幻似的微笑,在對手的眼中,那可能是抹不以為然的冷笑,可是身為同伴的他,卻不由得提心吊膽,怕他中了什麼蠱似的,那一天,仲凱還能講出精彩的結辯辭,漂亮的打贏官司,令人……無話可說。

  之後,那笑容漸漸不見了,進而經常若有所思望著窗外,完全不復過去兩年那個一味埋首工作,無視一切拼命三郎的模樣。老實說,他們也樂意見到這種比較有人性的仲凱。

  毫無懷疑,這個改變是梅華琳所帶來的,但之後卻無進展,他們也清楚,問題的癥結在哪?

  羲雅眼中閃過一抹光芒。「任媽媽,其實仲凱都還沒再婚,我們又怎麼敢輕舉妄動呢?」

  果不其然,這話像是炸彈般投進客廳,氣氛乍變,任母臉上笑容倏地不見,仲凱丟給他一記足以斃命的厲視,其他三人則倒吸口氣,不敢置信瞪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任母才開口,她冷哼道:「我也不知道催過仲凱幾回,叫他再娶個老婆,偏偏他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她的語氣有若零下十五度,冰得讓人覺得室內空氣好似要凍結。

  那個女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吞了口口水,仲凱則面露痛苦望著母親,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那麼厭惡華琳呢?

  羲雅沉默了一下,最後決定繼續捋虎鬚。「任媽媽,既然仲凱一直忘不了華琳嫂子,那您同不同意他們複合呢?」

  任母臉上立刻罩上一層寒霜。「哼!當初提出離婚的可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要離開任家,可沒人逼她走,不過我們任家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她霍地站起身。「抱歉,老人家年紀大了,我先進房休息去了,你們自個聊吧!」

  所有人,除了仲凱以外,全都膛目結舌的目送任母的背影,雖然沒明說,但他們都可以感受到她對梅華琳的深惡痛絕。

  于伊轉過頭瞪著羲雅。「你在幹麼?好端端幹麼提這個話題?你腦袋壞了?」

  羲雅沒有理會,他直視仲凱。「別怪我多事,倘若你自己沒有行動的話,情況永遠不會有進展,永遠只能陷在泥沼當中,動彈不得。」

  其他人聞言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原來羲雅是這麼打算。

  仲凱陰鷙的眼神瞪著他,該死!不用別人來提醒,他自己也很清楚,母親是一切事情的關鍵點,但他真的不願傷到母親。

  「這件事你們別插手。」他陰鬱地說道。

  熟知仲凱的人,一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時,便明白是閉嘴的時候,羲雅聳聳肩。「是不關我們的事,畢竟幸福、人生都是你自己的。」他站起身。「我想,今天晚上的氣氛已經被我破壞了,看我們要不要到『Ring』去,由我請大家小酌一番。」

  于伊眼睛來回望著仲凱和羲雅,迅速做了個決定,一邊向尚勤和孟軒使眼色。「好呀!我們這就去,仲凱!要來嗎?」

  「你們去吧!」他頭也沒抬地說道。

  瞬間,四大天王撤離任家客廳。

  一出任家大門,孟軒立刻發難。

  「你是哪根筋不對?哪壺不開提哪壺?哪有人在別人家吃完飯坐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的?」

  羲雅只是將外套脫下,甩在肩上,露出瀟灑不羈的模樣。「水都已經燒沸了,若再不提開,難道要任它燒幹、燒焦嗎?」他反問道。

  水?燒幹?

  眾人靜了一下,心思細膩的尚勤開口:「你是指仲凱大哥的感情嗎?」

  「賓果!」羲雅伸手搭住尚勤的肩膀。「學弟,還是你比較有前途。」

  于伊點點頭。「雖然我們不該插手的,不過看老大變成這個樣子,偶爾插一下手也無妨,我實在不想看到仲凱兩年前那副鬼模樣。」他和羲雅交換個只有他倆才明白的視線。

  又來了!孟軒不滿地瞪他一眼,又再提兩年前的事,也不說清楚,光是會在那裡吊人胃口,這次學乖了,絕不主動開口問。他面無表情,未展現任何興趣。

  「想不想聽呀?」于伊刻意逗弄道。

  「你們想說就說囉!」孟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尚勤則是隔岸觀虎鬥。

  于伊發現這次捉弄不到孟軒,覺得有些無趣;果然,同樣的招數絕不能用三次以上。「好罷!我就說給你聽。」

  兩年前,仲凱簽下離婚證書沒幾天,立刻反悔,想要找華琳再試一次,沒想到佳人早就跑到國外去「散心」,他本來也要出國去尋她,沒想到任母在知道他的作為時,發了很大的脾氣,嚴重到差點中風,因而進醫院。

  而自那次以後,仲凱像變個人,絕口不提華琳,向來不喝酒的人,居然夜夜都拉羲雅和于伊上Pub喝酒,連家都不怎麼回,每晚都醉得一塌糊塗,吐得亂七八糟,看到仲凱那副自虐的模樣,差點沒嚇壞他倆,怎樣都沒想到,看起來外表冷靜自若的仲凱,體內居然蘊藏有如此激烈的情感,梅華琳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居然會如此大。

  夜晚的仲凱像墮入地獄,自我懲罰般的過日子,白天,卻像是座冰山,有段時間,幾乎盲目地在接案子,不再像過去有選擇性,無論黑與白、對與錯,他都一定會在法庭上勝訴的。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事務所員工紛紛受不了求去,現在的員工都是另外再招募的,而于伊及羲雅也幾乎快忍受不住。

  後來,也不知怎地,仲凱突然又變回正常,與其說是正常,倒不如說是恢復他們所知道那個剛正、沉穩、富有正義感的律師,晚上雖然不再流連酒鄉中,天天回家吃晚餐,生活恢復正常、更加孝順母親,但同樣地,卻成了個工作狂,成天埋首在工作,整個社交範圍維持在最基準,不再與其他女人接觸。

  雖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個轉變,但只要他不再自虐,身為他的好友都樂於見到此景,只是他們也同樣感受到,仲凱體內的某一部分,已經關閉了,讓人再也感受不到那光和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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