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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當仲凱回來時,情況完全改觀,任母有說有笑,對她的態度也比較熱絡,會告訴她仲凱小時候的頑皮事蹟,母子倆會因共同的回憶而相視大笑,在那一刻,雖然她臉上帶著笑,但內心卻悲哀感覺到,自己是“外人”,他們的過去,毫無她插足之地。

  而當夜晚奏起愛的樂曲時,她再也無法像過去,毫無顧忌釋放出初嘗的熱情,她得壓抑住歡愉叫聲,像做小偷般,怕被某人聽到、察覺。

  因為從蜜月回來以後,仲凱和她幾乎夜夜留戀在愛欲的國度中,那時,她覺得好幸福,可以在他的懷抱中,感受那與日俱增的濃烈愛戀。

  直到有一天,她匆匆從公司沖回家準備做飯時,任母卻把她叫進房中,以冰冷的口氣對她說,女人要端莊一點,而且要多為仲凱的身體著想,不要每晚都做“那件事”!

  聽完後,她整個人從頭冷到腳,覺得恐怖極了。

  她在梅家一直是個最受寵、最被稱讚的女兒,可是在任家,她卻是個處處被人嫌的媳婦,這種天差地別的待遇,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會把不滿發洩在仲凱身上,因為若不是嫁給他,她怎麼會遇到這些事?

  但她更悲哀的發現,仲凱也在不斷承受來自母親對她的埋怨和不滿,仲凱夾在她們兩個之間,她痛苦,他也痛苦;任母痛苦,他也痛苦.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站在中間也不行。

  她完全亂了,兩人的婚姻關係走到遠超過她想像的地步。

  隨著一天天過去,她對自己愈來愈沒信心,不斷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差勁的媳婦,甚至連個妻子都當不好。

  她相信仲凱很清楚這個情形,但他卻束手無策,一點忙都幫不上,當他在任母面前說華琳的好話時,馬上會招來一頓責駡,說他有老婆就忘了老母,母親不如妻子,再來便是哭訴當年她是多麼辛苦的把他拉拔長大,沒想到娶了老婆,就什麼都忘了,哭完後,便開始質問仲凱,問華琳在向他埋怨什麼?

  每當這些完全不壓低聲量說的話,透過牆壁穿進她的耳朵中.她都有個衝動.想拿起一把菜刀,把那個老太婆砍死!

  但她不能,若是她傷了那個老太婆,仲凱一定不會原諒她。

  為什麼會變得這樣?

  她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體重直直往下掉,仲凱急得不得了,怕她生了什麼怪病。

  是呀!是怪病!是心病,而且不是一般普通藥物可醫治的。

  她愛仲凱,但同時也恨他,為什麼嫁給他之後,她會變得那麼不快樂?甚至可以說是痛苦的過日子,他為什麼不能保護她?反而一味要她多體諒、多忍耐。

  夠了!真的太夠了!

  再這樣下去,她會將對仲凱的愛全都轉為恨,這種讓她快覺得被撕成碎片的婚姻,她不想要了!

  當她提著已收拾好的行李,將完成簽章的離婚證書放到仲凱的面前,他臉上的表情讓她痛徹心扉。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滿眼的痛楚和憔悴,更讓她深刻感覺到,他的痛苦並不亞於她呵,也讓她下定決心,這個婚非離不可!

  無論他們彼此再怎麼相愛,但終究是有緣無分。

  在仲凱仍不放棄為他們的婚姻努力時,她幽幽望著他。“別逼我要你在我和你母親之間作選擇,你沒辦法的。”她離開,是惟一的解決方法,停止互相折磨,對她、對他、對他母親都好。

  他不再說話,但也沒動手簽名蓋章。

  她亦未再多言,提著兩大箱嫁過來時所帶的衣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任家。

  在娘家待不到三天,她便到中正機場,隨便搭上了任何一架可以離開臺灣的飛機。

  當她在世界各國流浪快一年後,才抱著歷經滄桑的行囊回國。

  回到娘家,走進她的房間,在她的清潔如新書桌中央,端正的放著一個牛皮紙袋。

  拆開後,一如所料的,正是仲凱完成簽章的證書,見證人則是于伊和羲雅。

  很奇異地,當看到那份正式宣告他們婚姻結束證書時,她並沒有產生想像中的解脫感,也沒有痛苦,只有淡淡的愁,在眉宇間徘徊不去。

  這一年她一國一國的遊蕩,拼命想找回那個婚前無憂、快樂、直爽的自己,但卻發現……再也找不回來了。

  婚姻的失敗對她的打擊,遠比她想像還嚴重;更可怕的是,有部分的她,已經隨著那場婚姻的結束而埋葬了,生活中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激起她的熱情。

  她搬出了娘家,重新找一份工作,她並未對任何人提到過去年薪百萬的豐功偉績,從頭再做起,一步步地,直到今天。

  當蔚藍大海映入眼簾,濱海公路怡人的風景在兩旁迎接著,她才從回憶中醒覺過來,兩頰已濕漉一片,淚水正不絕從她雙眼中溢出。

  她拿起面紙將臉上的淚水拭淨,不願被身旁的仲凱發現,死命地望著窗外。

  仲凱早就察覺到,當看到她的淚水無聲滑落時,他的心有如被刀割般,但他無法出聲安慰她,因為……言語在此刻,只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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