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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唐以牧歷經半個月,總算再見到愛妻,焦急的立刻沖上前。

  「媽。」他還是顧及禮貌,先跟安媽打個招呼,旋即撫上老婆的臉龐。「你怎麼哭成這樣?有沒有吃飯?為什麼這麼瘦?」

  他拿出帕子,為她擦掉不停湧出的淚水,以掌心撫著她的發,眼底盈滿憂心的望著她。

  他愈擔心,她就愈自責;他表現出愈心疼的關懷,她就只是更想逃避。

  他眼底望的是安齊,這一輩子都只有安齊了。

  原本奢望可以永遠跟他在一起,現在這個願望成真了,但是她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心底只有濃濃的悲傷。

  因為她並不希望姊姊死,她並不希望以另一個人的身分活下去,更不希望終其一生,被深愛的男人喚作另一個名字!

  淚珠串串滾落,只是望著他就足以讓安淨心碎,唐以牧難受的將她揉進懷裡,只以為她是承受不住妹妹去世的打擊,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邊。

  「爸、媽,我先帶安齊回去了。」他不想讓她在外頭吹風受寒,決意先行一步離開。「我請司機開車送你們回去。」

  「啊,不必、不必,我們自己走就行了!」小康家庭慣了,安爸沒有那種變成富豪的習性。

  「不行,還是讓小張開車吧。」唐以牧擔心的是這家人傷心過度,萬一分神就不好了。所以轉身一吩咐,司機立即領命。

  安淨啜泣的回首望向父母,安媽緊鎖眉頭,神色凝重的回看著她,只叫她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好了,我們回去。」唐以牧極其溫柔的說著,緊摟著她,怕她一摔就會碎去似的,攜著她走下階梯,往白色座車前去。

  沒有說話,安淨哭泣不已,任由他將她安置在前座、為她系上安全帶,還遞了一盒面紙給她。

  回家的路上,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僅是握著她的手,給她一股支撐的力量。

  殊不知,那已經變成她痛苦的來源。

  「太太、太太回來了!」

  人都還沒靠近門口,安淨就聽見一屋子的喧鬧,傭人們全擠到門外來,大門敞開,每個人都憂心忡忡。

  阿珍嫂見著憔悴的她更是大驚失色,喃喃念著怎麼瘦成這樣,圍裙一撩就回身往廚房忙去。

  其他人又接包包、又遞拖鞋的,讓安淨覺得好溫暖。身後的男人正為她取下頸子上的圍巾。

  「阿珍嫂煮了些雞湯,你不餓也先喝一點。你看起來像幾天沒吃飯了!」

  她紅著眼眶,本想直接回房間休息,但是看見廚房裡忙進忙出的身影,阿珍嫂端著一大鍋雞湯走出來,她就說不出口。

  阿珍嫂為她盛滿一碗雞湯,她只能虛弱的說謝謝,拿起湯匙舀湯入口,多是食不知味。

  她正以安齊的身分待在唐家、待在以牧身邊,接受這些根本不屬於她的厚待。不管是傭人的服侍,甚至是這碗雞湯,都是為了安齊而存在的。

  「你別再自責了。」冷不防的,坐在她身邊的唐以牧開了口。

  安淨不免倒抽一口氣,瞪大雙眼瞅著他。他說什麼?為什麼他會知道她正在自責?

  「我知道你很後悔派妹妹去代替你談生意,但這是命。」唐以牧心疼的撫著她的頭。「她酒駕不是你的錯,你不能把事情都往身上攬。」

  啊……原來他指的是這件事。

  他以為她的內疚,是因為請妹妹去德國,然後妹妹又客死異鄉。這跟事實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呢。

  「雖然我很驚訝,你竟然會請雙胞胎妹妹代替你去談生意。」唐以牧提到這點時,難掩懷疑。「長得相似是一回事,你不是非常重視這個案子?婚前你說你經營了三年……」

  安淨一怔,默默的點頭。

  是啊,重視到扔下自己的婚禮,以牧某方面真的很瞭解姊姊。

  「我……」她抬起頭,欲言又止。該說出實情嗎?就選現在告訴以牧,坐在他面前的是安淨!

  「或許她跟你一樣聰明吧?」唐以牧逕自接了口,不願再看著她悽楚的雙眸。「這也代表你真的很相信她,才會願意委託她做這件事。」

  安淨深吸了一口氣,渾身不住的顫抖,淚水再度滴入雞湯中。

  她跟姊姊才不一樣,她們除了外表一樣之外,頭腦截然不同,姊姊才是精明的那個,所以她才會親自飛往德國,把婚姻丟給她。

  但是,以牧說對了一件事,姊姊是否百分之百的信任她?

  信任她可以勝任偽裝這個角色、信任她可以假扮成功、信任她能夠應付跟以牧之間的一切,直到她回來為止。

  可是錯了!安齊看走了眼,因為她的胞妹不但愛上她的老公,還暗自祈禱她乾脆永遠不要回來,這樣她才能永遠佔據唐以牧。

  「我要回房間了。」安淨推開椅子,一個人起身就往樓上奔去。

  傭人擔憂的想追上,卻被唐以牧制止。

  他知道她身陷於悲傷當中,一時難以自拔,更別說是雙胞胎妹妹,聽說雙胞胎總是相當親密……雖然安齊幾乎沒有提過。

  偶爾一兩次,他曾聽過她隨口提起妹妹的事,記得她說過那是一個跟她相反的妹妹。

  相反?他記得他不懂她的意思,後來安齊只用了「優柔寡斷、笨拙迷糊」八個字來形容,然後就帶開了這個話題。

  若誠如她形容的特點,那她怎麼敢把這麼大的簽約案交給這樣的妹妹去洽談?這點令他匪夷所思,更別說整場喪禮保密到家,連身為丈夫的他竟然都不在喪家之列?

  他甚至連靈骨塔位都進不去

  當一個疑點產生時,就像挖蕃薯一樣,挖出一個,後頭就有成串在等著,一個連接下一個,連綿不絕。

  心頭有很不安的想法,唐以牧雖然覺得有些荒唐,但唯有證實所有的疑慮,他才得以安心。

  咖啡廳裡,精明的雙眼轉呀轉的,岑璨雪帶著責備又帶著生氣的眼神,瞪著面前在室內依然掛著大墨鏡的女人瞧。

  她手裡攪著咖啡,鏘啷鏘鏘,湯匙攪得杯子隨時都會爆裂似的可怕。

  「我說你啊……」岑璨雪蹙起眉心,連罵都不知道該從哪裡罵起。

  安淨宛如行屍走肉,悠悠的看向外頭。

  安齊告別式後距今不到一星期,她幾乎無法正常生活,也無法正視以牧的臉,只把自己關在房裡,足不出戶。

  她好希望醒來時,發現安齊站在她床邊,不客氣的再罵她一百句懶散,然後要她滾回家去,因為正牌的唐太太回來了。

  真的,如果是這樣也沒關係,她可以默默的愛著以牧,只要安齊能回來。

  「現在呢?你騎虎難下了吧?」岑璨雪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我現在該叫你安淨?還是安齊?」

  安淨轉回來望著她。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答不出來!

  「你愛唐以牧吧?」她托著腮,無力的問著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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