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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溫熱的茶水嘗來有些甜……想來是衛紳冬幫她放了蜂蜜。

  還是這樣細緻的心思啊,哪怕她只是偶爾提及喝茶喜歡加蜂蜜……他就是可以牢牢記住。

  可惜這份體貼只是他掩飾自我的假面具。那令人深深迷戀的溫柔,只是一種培養出來的態度,一種習慣的姿態。

  在他俊美陰柔的外表、斯文溫和的舉止下,藏著比鐵石還堅硬的自我防禦,阻隔著所有妄想靠近、探究的傻瓜。

  比方說像她一樣的人。

  好奇怪,她還是頭一回像這樣:愈是跟一個人相處得久、瞭解得愈多,就愈是發覺對方是如此遙不可及。

  換好了衣服後,康韶櫻佇立鏡前,等待衛大師的講評。一身粉紅絲綢的她,雪白的皮膚看來更顯細緻。黑髮如雲,紅唇皓齒,優雅中又帶著一絲嬌憨可愛。

  「效果不錯。」韶櫻有一六八,穿上這專為身材修長的人設計的名牌禮服,幾乎是完美……「至於你的頭髮……」

  他慣性地一邊撥著她的頭髮,一邊思索適當的造型。

  就在他苦思對策之際,康韶櫻忽然歎了一口氣。

  「有什麼不對嗎?」衛紳冬問道。

  「沒什麼。」她能說什麼?她該說什麼?

  靜默片刻,衛紳冬忽然開口:「韶櫻,上回……對不起。」他太差勁了。

  聞言,康韶櫻抬起眼,微有錯愕,又感到釋然。

  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會,默默加深了凝望,就像是最初見面時那樣,專注得接近沉迷,似是著了魔般……

  康韶櫻本能地回過頭,纖細的臂膀輕柔地攬住他。

  再也無法抗拒了……衛紳冬投降似的低吟一聲,放任自己擁住她,彷佛早在許久之前,他就想這麼做了。

  兩人額抵著額,康韶櫻閉上眼睛,屏住了氣息,感覺他的手指拂開她的長髮,輕掠過裸露的雪白背脊來到頸肩,像要確認她跳得飛快的脈搏般,細細撫觸。隨之而上,描繪著她的唇……

  他們沒有真正接吻,但這試探摸索的遊戲,卻比接吻更刺激。登時,她整個人像是燒起來似的,火燙發暈。

  而從不斷貼緊的身軀傳來的熱度告訴了她,他也一樣激動。

  衛紳冬氣息轉急,鼻尖廝磨著她的……

  就在情緒推至最高點時,他卻忽然推開了她。

  「抱歉。」衛紳冬呼吸不穩的沙啞嘶語。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康韶櫻的滿腔熱情全告熄滅。

  衛紳冬似是後悔莫及般,緊閉著雙眼,眉頭也打了好幾個結。「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她才不需要他的道歉!康韶櫻冷下臉,「為什麼要把我推開?」

  難道又是為了那個人?又是為了過去?

  「我真的很抱歉。」

  這算什麼?「別跟我道歉!」她怒喝。

  「剛剛是我不對……」

  「跟剛剛的事情沒關係!」康韶櫻擰緊了兩道秀眉,激切的情緒充滿胸臆。「我真的不懂,過去的事情有必要這樣緊緊惦記嗎?以前的女朋友真有這麼好,讓你忘也忘不了?」

  話才剛飆出口,她便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她已經把自己,也把阿紳逼上了極限。

  有好一會,康韶櫻只聽見自己的心跳,還有緊繃的喘息聲。

  衛紳冬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何必淨在這問題上兜圈子?你不覺得你在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反正他們是天差地遠。

  反正他們是不可能的。

  「我不認為我在浪費時間,」她固執地斜下嘴角,「我只是想更接近你。」

  「為什麼?」

  「因為……」

  因為我愛上了你。

  這句話就在她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只能任它溜回心底,就像塊大石頭似的,沉沉地壓迫著,直到她無法呼吸……

  「我不是你非瞭解不可的課題。」衛紳冬冷淡地說著,「現在的你,只需要抓緊向上爬的機會就夠了,不是嗎?」

  康韶櫻聽了,一陣苦澀隨即湧上喉際,梗得發疼,連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這算是迂的拒絕,是不是?

  他確實不是她非瞭解不可的課題,但卻是她怎樣也過不了的難關。

  為什麼阿紳就是不明白……她把自尊放在角落,一次又一次的衝撞,只是想要打開他的心門?

  就算會遍體鱗傷,她也要往前。即使明知不可能,她還是要試,就像妄想填海的精衛……

  這是宿命。悲哀、卻又無法逃避的命中註定。

  有什麼辦法?誰叫她就是愛上了這個死胡同般的男人。

  「剛剛一時忘情抱住了你,是我不對。但,韶櫻……我們只是假的情侶,我從現在開始會一直提醒我自己,而你也千萬不要忘記了,好嗎?」

  隨他這句柔切低語飄入耳中,康韶櫻的眼淚也跟著撲簌簌墜下,如隕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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