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彌爾 > 皇上拐妻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自武德四年起,皇帝龍遨征戰得勝還朝,得知貞妃辭世,追封為皇后,立其子龍昊為太子,並不顧群臣反對,發下永不再立後的重誓,還為心愛的女人改國號為“鳳翔”。

  龍遨一意孤行,不惜背負昏君之名,更無視民間百姓酒足飯飽之後拿他與商紂、周幽相提並論。

  十年來,他從未違背誓言,即使宮中有絕色萬千,無人可登上後位,宮中再無專寵。

  龍遨將全部心血用於開疆拓土、穩固江山社稷。他廣施仁政,得到萬民景仰,文治武功更是名垂青史,成為一位千古難得的好皇帝。而當年為貞妃所做的種種謬事,也在歲月的沉澱下成為一段美談,使他多了一個“癡情天子”的美譽。

  龍遨這十年來的勵精圖治使北方安定,江南百業日漸興盛,因子十年戰亂而停滯不前的經濟也開始發展。

  至鳳翔十年,江南所聚集的財富已超過全國總數的七成。而人們閒話時事,常論及江南首富的稱號應冠於何人頭上。所謂首富之爭,指的是神秘莫測的移天山莊與玉家之間的較勁。

  移天山莊於五年前在江南一夜崛起,更讓人矚目的是,這無可計數的財富只屬於一個五歲的孩子。很多人都認為,移天山莊不過是虛有其表的空架子,強撐出富可敵國的樣子,而那孩子也只是個錦衣玉食的傀儡而已。

  可經多事人調查發現,移天山莊所有商號遍佈各行各業,並且經營良好,盈利豐厚。但移天山莊仍是神秘異常,主人是個少不更事的孩子,除買賣交易之外極少與外界接觸,外人難窺內幕。所以多數人仍對移天山莊存疑,江南首富之名因此落於玉家頭上。

  玉府當家玉石恒不僅家財萬貫,還有潘安似的俊美容貌,但卻風流成性,劣跡韻事街知巷聞,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不過,自他娶了杭州書院院長之女,有江南第一美女、天下第一才女之稱的慧雲為第六房妻妾後,劣性收斂不少,漸漸不踏足於花街柳巷。

  可玉石恒是個集俊美和財富於一身的奇男子,他雖收心定性,可花不爭豔蜂自來,身前身後還是擺脫不掉脂粉是非。

  玉家雖是江南世家,但府邸並沒有秉承南方建築唯美而幾近矯揉造作的風格,而是恰當地融入北方建築的莊重大氣,充分體現主人家的身分地位。

  玉府宅院深處,一個外貌嬌美的小女娃坐在依水而建的回廊上,清甜的嗓音裡滿是擔憂地問著身旁的高大男子:“芮叔,這個大夫能醫好娘的病嗎?”

  被稱為芮叔的男子雙眉緊鎖,他比任何人都掛心大夫的診斷。

  慧雲只有二十六歲,不該有這樣的命運。為什麼八年前他沒有及時阻止慧雲愛上玉石恒?為什麼玉石恒不能只愛慧雲一個人?

  前塵如夢,太多錯誤折磨著他深愛的女人,也折磨著他。

  俯下身,他抱起和母親有著同樣絕美容貌的小女娃。“盞兒,不用擔心,你娘不會有事的。”

  芮峰說著連自己也難以相信的善意謊言,安撫懷中早熟而又聰明絕頂的玉盞兒。

  玉盞兒一雙小手撫上芮峰的額頭,“芮叔,娘說不喜歡你皺眉。”

  芮峰苦澀地一笑,小小的盞兒怎麼會瞭解世上有多少令人皺眉扼腕之事,那是她的小手撫不平的。

  過了許久,江南名醫“妙手回春”宋一飛走出慧雲的房間,同樣愁眉不展。反身關好房門,他長歎一聲,如此一個古今絕色竟英年早逝,難道真是天妒紅顏?

  玉盞兒跳下芮峰的懷抱,跑向宋一飛,“大夫,我娘的病好點了嗎?”

  望著她的純淨眼眸,宋一飛不忍說出實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你娘很快就會好的,還可以和你去西湖畔踏青呢!”他邊說邊憐愛地摸著玉盞兒的頭。可憐的孩子,雖生在富豪之家,卻這麼小就要失去親娘。

  玉盞兒在宋一飛說話時注視著他的眼睛,眸中的精光似乎可以看透人心,有著遠遠超過她這個年齡的聰慧和敏銳。

  不相信宋一飛的話,玉盞兒跑進娘的臥房,自小至大她只相信娘說的話。

  芮峰走到宋一飛面前,有些膽怯地問:“醫得好嗎?”

  宋一飛無奈的搖頭,“是肺癆,六夫人身體太虛弱,即使是用玉家的上等人參續命,也只剩半年光景。”

  芮峰失去理智地抓住宋一飛的襟口,“你不是妙手回春嗎?怎麼會醫不好?你一定要把她醫好,聽到沒有……”

  宋一飛也自覺慚愧,囁嚅地道:“若是普通人還有一線生機可以搏一搏,但六夫人半年前痛失愛子,心若死灰,毫無求生之意,又加上身體本就不太健康,才會一病如山倒,宋某醫得了病、醫不了命啊!”

  芮峰甩開宋一飛,心知他說的對。慧雲如今生不如死,才會毫無鬥志,任病情一日重過一日,以致到藥石罔效的地步,是她有心要離開人世。

  她是個太驕傲的女人,得不到玉石恒全部的愛她寧可全部放棄。她個性裡極強的佔有欲容不得失敗,一旦失敗便是無路可退。如今她唯一牽掛的就是盞兒,那如她一般聰慧絕美卻又比她更驕傲的女兒──一個延續她生命的心肝寶貝。

  自半年前慧雲和玉石恒的獨子玉鼎中毒死亡後,玉盞兒就成了她唯一不肯離去的原因。芮峰希望玉盞兒能讓慧雲多留戀人世一分,這是他僅有的辦法了。

  玉盞兒爬上母親的大床,小手體貼地輕撫母親因咳嗽急喘的胸口。“娘,你好些了嗎?”粉嫩的小臉貼著母親蒼白無血色的臉。

  慧雲早知自己得的是肺癆,未出嫁時,爹爹書院中的所有書她都已爛熟于胸,自然也包括“千金方”、“傷寒雜病論”這些醫書,她還曾為書院裡患病的學子們開過方子,她自己就是半個大夫,怎麼會不瞭解自己的病情,只是她不在乎罷了。

  可肺癆會傳染,女兒不該再和她如此親近,但她仍想在離去之前多看她一眼,身為一個母親,她最不能割捨的就是這份骨肉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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