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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一直以來,不過就是將自己不願承擔的痛苦,卑劣地找尋名目加諸在她身上,好讓自己的負面情感能夠有個發洩的對象……

  真要怪罪的話,真正造就自己心中遺憾陰影的罪魁禍首,不正是那寧可獨自留守山中、也提不起勇氣要求師父帶他一起走的自己嗎?

  直到如今,他依舊提不起勇氣擺脫過去、正視眼前的現實嗎?

  眨眼間,過往的沉重糾結,終於得以掙脫束縛,曾經的難以抉擇,答案漸漸浮現眼前——

  合眼深吸口氣,再睜眼,他望向她,心裡有了決定。

  他拿出掌門令,遞到顯得吃驚的秋彼岸面前。

  “我與唐熾之間的交易,是只要能夠替他追回掌門令,就能還清欠下的人情。”他平靜地望向她驚詫的眼中,一字一句緩緩道來:“不過,倘若掌門令已遭毀損或是遺失,就得替他捉回花妖充數。”

  秋彼岸不解地盯著他的手。

  那麼,他這舉動是什麼意思?

  孫獨行溫和一笑:“倘若姑娘同意,我願意代為出面歸還掌門令,讓這一切紛亂落幕,還給姑娘寧靜的生活。”

  他不知道這決定是對是錯,但,他想和命運賭上一賭,賭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機會。

  秋彼岸的心微微一跳。

  讓一切的紛亂落幕,讓長年來的殺戮可以就此結束,再也不必擔心受怕……

  有可能嗎?

  孫獨行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將令牌放入她手心後,攤掌伸向她。

  “姑娘願意相信我嗎?”

  相信?一陣刺痛猝然襲入心中。

  他,還能信嗎?

  她抬眼望向他,眼中滿是帶刺的冰冷。

  “你如何保證?”

  看著她故作堅強、實則脆弱的心,令他不禁心生憐惜。

  “我還欠姑娘一命。”他未曾忘記她那聲聲泣血的控訴。“這命,姑娘現在要取嗎?”

  回應他的,是她的一臉茫然。

  要是現在殺了他抵數,後續也就不必再談了吧!

  只是,既然連命都已經給先賠上了,他還能拿什麼來抵呢?

  呆愣地望著他,心底驀然再度湧上一股熟悉感。

  為什麼?明明已經被推下了深淵,為何還是學不乖?難道非得再次嘗到椎心刺骨的滋味、抑或是真丟了命才肯罷休嗎?

  掙扎長久,她輕歎了聲,將掌門令放入他等待的掌中。

  算了,一切都無所謂了……

  “一切恩怨,從此與我無關。”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她都不希望再與仇恨糾纏。

  她那漠然的神情,仿佛急欲撇開一切般,微微刺痛了他的心。

  “不論姑娘決定如何,孫某這命已是姑娘所有,姑娘隨時可以取走。”斂眸掩去失落的神色,他慎重其事地收下令牌。

  “姑娘的委託,孫某確實收到了。”

  坐在小屋外頭的簷廊邊,秋彼岸茫然不解地看著環繞在屋子四周的翠綠竹林。

  ……為什麼她還在這裡?

  既然已經交出了掌門令,那她也該動身起程回北境了不是?

  本以為自己註定得賭命與所有人一決生死,所以在她決定下山的那一刻,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有了無法再度踏上歸途的覺悟。

  但現在,這責任已有人代為接手,那麼,她也該回去了,趁著赤豔丹還有剩之前,回到若冰等待她的山巔……

  可她現在卻還在這裡?

  “你的身子尚虛,且傷勢未愈,依現在的狀況若要起程回北境,只會對你造成不必要的負擔,說不得到了半路就倒下了。”孫獨行面色凝重地搖頭告誡。“身為大夫,我有其責不能放任病患因一時的無知任性而喪命。所以,想動身,就先把自己養壯些吧。”

  ……是嗎?秋彼岸聽得一愣一愣的。

  以往在那冰封的山巔上難以覓得食物,以致她胃口極小;而最初與他同行時,為了避免他在食物中動手腳,她總在他面前刻意不食,之後才趁他不注意之際摘取野果裹腹。

  但現在,在他刻意的餵養和補藥灌食下,她原本瘦弱的身形,雖然還是纖細,但已稍微看得出隱藏在衣物底下的標緻曲線,原先清秀的面容也變得更加嬌美。

  她想,他應該已經把她養得夠好了吧?

  再說到傷,胸前那道曾令她幾乎喪命的鞭傷,如今也只剩下淡粉色的肉疤,還需要休養嗎?

  “你內傷未愈。”他言簡意賅,不容反駁的回答。

  ……是這樣嗎?

  懷著疑惑的她,只能深感莫名卻又無話反駁的繼續留下接受照顧。

  一旁——

  “小桃見過秋紅姑娘。”

  秋彼岸滿懷不解與戒備,瞪著眼前對她恭敬福身的小姑娘。

  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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