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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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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著她略帶冰冷的手,皺眉道:「怎麼不多穿點衣服?」 「我很暖和。」她安撫著他,讓他摸著她穿著的棉襖,他的眉頭才舒緩了下來。 反復摩掌溫暖她的手,他若有所思的說:「楊書文要見你,你想見他嗎?」 她沉默了,他屏息等待她的答案,秋風吹起了枯葉,庭院裡迴響著呼嘯的風聲,仿佛過了許久,她幽幽的說了。 「他既然有心找我,我是該和他談談了。」 他下巴一緊,眉頭攢了起來,握著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她卻仍在恍惚中,沒有察覺到他一閃而逝的脆弱。 「好,我讓他見你。」他咬著牙道。 幾次張口又忍了下來,終究沒有說出來,她會知道他的患得患失嗎?知道他決定賭一把嗎?而這正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場豪賭。 他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庭院裡,看著落葉掉落滿地,風一刮,卷起了枯葉,在空中打圈旋轉,更滿園蕭瑟。 好快,來到單府已經半年多了,從春天到秋天,經歷了季節的更換,而她過去一年多來,心境從冬天走到了春天,挺過了風風雨雨。 「繚綾。」楊書文看到她,熱切的喊她的名。 她靜坐在庭院裡,目光深遠而幽靜,轉過頭來看他的眼光生疏而冷淡,他不禁止步了,才一年多,眼前的人竟讓他感到陌生。 「繚綾,我尋遍整個蘇杭,問了所有熟識你的人,都無法得知你的消息,我就一間一間繡坊的找,最後我都要絕望了。」 「就算找到我又如何?」她仍是不冷不熱的溫度。 「繚綾,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我自小就決定要守護一生的女子,你為了我傾家蕩產,一個人孤苦伶仃,我怎能棄你於不顧?」 她的眼睛冷冽明亮,神態祥和安定。「你已經洗刷冤屈,並且求得功名了,又何必多此一舉來找我。」 「你是一個女子,都能以生命來遵守誓約,何況我堂堂一個男子,又怎能辜負於你?」 她冷笑一聲。「你已成婚,還說什麼婚約呢!」 「成婚?我沒有成婚。」他俊秀儒雅的臉上寫滿憤慨。 「你……你沒有成婚?」她遲疑地問。 「沒有。」他急得大吼,「我最怕的就是你誤會,當日我人在邊疆,知道自己無罪了,於是我日夜兼程趕回來。中途遇到了尚書徐大人,我拜他為恩師,他向皇上舉薦我,可當我回到揚州時,你已經不在了。」 「那……那當日怎會有人說你娶了尚書大人的千金,轎子……還抬過了朱家。」 楊書文又搖頭又歎氣。「徐大人雖然有意將女兒許配給我,但我早已言明有未婚妻,於是徐大人才將千金許給和我同鄉的楊慶文,他和我同姓又同鄉,在尋找你的過程裡,我才發現有人以為我成親了,我料想你也誤會了,所以我更加心急如焚。這一年來,我踏遍蘇杭每個角落,而今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他沒有成婚!書文沒有負她!頭頂的陽光一下變得猛烈,照得她都暈眩了,在秋日的陽光下,她搖搖晃晃的站起,勉強倚著石桌才不至於跌倒。 書文遵守承諾,守著婚約,整整找她找了一年多……天啊!他沒有負她,沒有辜負她的一番情意。 「繚綾……」楊書文握著她的手,激動的嗓音都啞了。「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找到你了!」 從模糊的視線中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曾是她十幾年生命的眷戀,她將情意系在他的身上,他最終還是沒有辜負她啊! 原來,這世上還是有值得相信的感情,還是有重情重義的男子,原來,她為他所做的一切終究沒有白費。 兩道情淚從她眼裡緩緩流下,是釋然,也是感恩,這天地畢竟沒有辜負她啊! 「繚綾,和我走吧!我現在已是揚州巡撫,再也不是昔日任人欺淩的書生了。」楊書文真摯的說。她眨了眨眼,眼前的書文一直都沒有變,依然文質彬彬,但是,她卻沒有當時的悸動了。 「書文。」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不是當初的繚綾了,在這一年來,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我知道。」他溫柔的說:「你是單家的丫頭,不是昔日養尊處優的朱家小姐,但是這不會影響我想娶你的決心。」 「我不只是丫頭。」她迎著他的目光,勇敢的說:「我是單子瑾的……妾。」 昨夜,子瑾還抱著她,要她成為他的妻,為他生兒育女,與他共度一生,今天,即使面對書文的深情,她也得對他誠實,她的心……已給了單子瑾啊! 楊書文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而她則堅定的迎向他的目光,準備好要接受他的責難。 即使單子瑾並沒有勉強她,是她自願的,但以世俗的眼光來看,她在這「未婚夫」的面前仍是不可原諒的。 「繚綾,你以為我會怪你嗎?」他沙啞的聲音飽含深沉的痛苦。「當我知道你變賣全部的家產救我的時候,我是何等的感激;當你失蹤的時候,你可知我是多麼的著急?當時我在心裡發誓,只要你能平安無事,無論你遭遇到什麼樣的事,我都會愛你、敬你,你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眼淚迸出眼眶,木藍感動在心。自從以為書文背叛自己後,她就一直處在強烈的自我譴責中,朱家數代的產業在她手裡散盡,姥姥因憂慮而病死;此時,從他的口中吐出這番話,讓她有種被親人原諒了的感覺。 「書……書文。」從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他親切的微笑,仍是她記憶裡的書文表哥。 楊書文安慰的將她攬在懷裡輕拍著,她忍不住伏在他肩上慟哭。 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的落在臺階上,木藍整個人陷入回憶中,眼神迷茫恍惚,走過荊蘇地,來到春暖花開的草地,一時間竟恍如隔世,心境已是大有轉折。 「木藍……」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喚她,她慢慢的抬起頭,看到單子瑾走進屋裡,來到她面前,手伸向前摸索著她。 「怎麼?」他撫上她的臉,觸手淨是一片濕意。「為什麼哭?是不是捨不得舊情人?是不是想成為巡撫夫人?」 他尖銳的話沒有觸怒她,她只是眨了眨眼注視著他,語氣平和而輕描淡寫的。「書文要帶我走。」 她的話一說完,屋裡頓時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裡,單子瑾臉色變得死白,神情可怕而絕望,她幾乎可以聽見他心的碎裂聲。 「不准。」他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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