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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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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 這詞匯好陌生,而它所勾勒出來的圖像就像另一個夢境,聽起來不切實際得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樓。 “對,”他像回覆了她的問題。“我會讓你去美國念書,學一些東西。” “為什麼要出國?” “華人的舞臺生命都太短暫了,像一朵花才剛紅就要凋謝,就是因為沒有國際化的專業制度,縱使有很好的人才,仍無法邁上世界的舞臺。我要讓你成為巨星。” 她為他所描繪的情景而戰慄,卻一點都不懷疑這個男人辦得到。 “你怕了?”他觀察她,像在評估一個商品的價值。 “不怕。” “那好,我不喜歡膽小鬼。”他的聲音有了一絲的暖意。 “龍……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她突然問。 他有些驚訝地看她,但她很認真地回望著他,他失笑了。“一個女孩子不要隨便和男人說這種話。” “你會在我身邊嗎?”她固執地再問一次。 他蹙著眉。“等你長大一點再問吧!但也別太相信男人,男人很會說謊。” “我相信你不會說謊。” 他低低地笑了,他的笑容比平常多了點。“小女孩,我也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你不會說謊的。”她固執地相信著。“你不會對我說謊。”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小女孩吸引他了。她跪在地上的身影在他面前揮之不去,她乞求但不可憐,她害怕但不膽怯;她有和他一樣的本質、一樣相似的孤獨靈魂。多可笑,他竟然覺得在這小女孩的眼裡無所遁形。 “如果你一直在我的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了。”她喃喃自語著。 她喃喃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耳邊徘徊,直到多年後,他才明白,這小女孩早已用讓他忘塵莫及的勇氣,坦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六年後 她看著腳下燈火輝煌的紐約市,這是她在美國的家。龍韶天一手安排了全部的事情,讓她接受最專業的舞蹈、歌唱的訓練,以及在美國完成高中學業和就讀大學。 二十層樓的陽臺外是被濃霧所籠罩的紐約市,點點燈光在霧裡若隱若現。起風了,她瑟瑟縮縮地埋在大外套裡;這是龍韶天的外套,穿著他的外套,彷佛他與她同在。 可能是從小飄泊慣了,她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生活。她不孤單、不寂寞,她有很多好朋友。但有時她像現在這樣坐在陽臺上,自己一個人看著遠方發呆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想一個人——想那個沉默、不愛笑的男人。 一年了,上次看到他的時候是去年的夏天。他在哪?他向來不愛說自己的事,她也不問,但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念氾濫成災。 “在高處有什麼好看的?”一個低沉的男聲淡淡地揚起。 她忍不住微笑,享受此刻的溫暖。他來了,盼了一年多,他終於來了。 “我覺得在這裡很舒服,就像整個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要怎麼樣都可以。” 啪!清脆的打火機聲響起。 身後慢慢地傳來淡淡的煙味,她知道後方的男人正在慢條斯理地抽著煙,他的臉總是在一層煙霧中。 兩人都沒有說話,時間就這樣慢悠悠地又過了半小時。 “你看,那裡好美。”她回身對身後的男人說。 他又點起一根煙,整個人慵懶地坐在沙發裡,顯得優雅而迷人。“我不覺得紐約的夜景有什麼好看的。” 她撇了撇嘴。“你又沒看,怎麼會知道不好看?這樣你、永遠都沒有辦法欣賞到這麼美的風景。” “不用了,我對風景向來沒興趣。”他似笑非笑的。 她朝他頑皮地一笑。“龍,你也該試試看,人要是一輩子不在高處看一看,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抽著煙。她知道,他說什麼也不會踏過來一步,如同以前的那幾年一樣,他對高度的恐懼是根深柢固的。 “這次你要待多久?” 他一向來去匆匆,這幾年內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來的時候,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點著一根煙、喝著酒;而她,就坐在陽臺上。有時候,兩人一整晚也沒說什麼話;有時候,又天南地北地閒聊著直到天亮,然後他就離開了。她知道,下一次再見時,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 “天一亮就走。” 她難掩一臉的失望,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多留幾天嗎?老是只待幾個小時,我都快忘記你的臉了。” 他失笑,嚴肅的臉上難得地多了一絲笑出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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