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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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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著頭,兩手輕撫著肚子,隱隱露出一個溫馨的笑容,彷佛在獨享一個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輕啟著唇,正對著肚子輕喃、低語什麼。 她有孩子了,這就是她離開的理由,這個認知像響雷一樣擊中了他,龍韶天終於痛嗥出聲。 直到此時,他才徹底地明白她離開了,她永遠地離開了!他咀嚼著這個事實,終於認清了這句話的含義,體會到心臟從胸腔裡被一刀一刀地刨出來的痛楚。 可笑的是,他竟然還在做最後的努力,徒勞地想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僥倖。直到此時,他才終於體認到,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掩著臉,雙腳用力地夾緊,想控制因為想用力哭泣所帶來的顫抖,他的腦子一下子空空蕩蕩的,全身肌肉因為互相撕扭而刺骨地疼痛著。 最後,他掩著臉哭了,淚水從他的臉龐滑了下來。這是阿曼達嗎?是背對他的阿曼達嗎?她把熱力給了他、給了成千上億的聽眾,自己一個人時就頹然空茫的阿曼達嗎? 是自己一手扼殺她的爛漫,一點一滴地謀殺了她的笑容。 “只要你救我媽,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十四歲的她,一對世故、早熟的眼睛,撞擊了他生銹厚重的心門。 “我會唱歌,很會唱歌,可以幫你賺很多的錢。” 十八歲的她、把未來的一生放到了他的手裡,講這句話時,她昂揚自信。 “其實,你也是很寂寞的。” 二十歲的她,早就看透他的靈魂。 “你愛我吧!不愛我也沒有關係,我的愛很多,夠我們兩個人用了。” 二十歲的她,將自己的身、自己的心一併捧在手裡給了他。 “而你,是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我全部的全部;即使你不要,我還是都給你。” 二十三歲的她,用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哭、自己的笑、咳吐出血,織就一件彩衣披在他的身上,照亮他的前途。 現在的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卻依然用自己的身體孕育他的血肉,然後消失了。 一聲像負傷動物的哀號聲從他的嘴裡發出…… 他哽咽大吼——阿曼達!! 葉……葉萍…… 第十章 “再五百尺就到山頂了。”同行的助理說道。 龍韶天咬著牙,忍住胃部的痙攣和頭昏欲吐,腳步越見踉蹌。他緊抓住小徑旁的樹幹以穩住打顫的雙腿,一路攀高,讓他的神經越繃越緊,沒有勇氣看身後的斜坡,他的目光只能放在自己的腳步上。 “龍總,你不要緊吧?” 已被冷汗浸濕的衣服,隨著山風一吹,已快凍成霜。他深喘了口氣,憑著鋼鐵般的意志力強撐著。“不……不要緊,快走吧!” “這山有六千五百多公尺,空氣稀薄,路不好走,風也很大。尤其到山頂的時候,還有人說會產生幻覺。” 助理小心地覷了他一眼,不知道這一、兩年來的龍總是怎麼了。他原是怕高的,只要離地三尺的高度就會頭昏目眩了。他、水遠難以忘記總裁第一次掙扎著坐在一二樓高的陽臺上時,他那種可怕的反應,臉色蒼白得嚇人,額上佈滿了冷汗,顫抖著雙手,全身幾乎要虛脫了似的,坐不到三分鐘,就像受著極刑似的煎熬。 之後,他又坐到了四樓高的陽臺,然後五樓,一直往上增,近乎自虐地折磨著自己。一次次冷汗潸潸、一次次昏吐,就像……在贖罪一樣,懷著虔誠到近乎卑微的一顆心,意圖折磨自己來減少心裡的罪惡感。 沒人知道總裁這種難以理解的行為是為什麼,當他習慣了可以在高樓的陽臺上時,他又開始往更高處去,站在山峰上,一站就是好久、好久,靜靜地抽完了幾根煙後,就離開了。 那時候的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的自虐?他不敢問,只是放在心裡想著。 當龍韶天終於站在山峰處時,他咬著牙,放眼望去這一片的大好河山,峰峰相連相挨,看向遠處時,竟是高得連到了天際。山頂的風很強勁,颼颼刮得又冷又刺人。 他點了一根煙,目光落在一個不知名的方向。 “阿曼達,你在嗎?我來找你了,你看到了嗎?” 吐出的煙霧一下子就被風吹散了,他控制不了指間的顫抖,還有心裡發瘋似的想念。 “這是你喜歡的風景,我可以陪你看了,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阿曼達……你在哪?你在哪?” 他動員了幾千個人,到全球各地去尋找.她在臺灣肯定待不下去,而紐約也失去了她的蹤跡,她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離去得絕然而毫不留戀。 這兩年來,他克服了自己的懼高症,體驗到了一個人待在高處是怎樣的滋味——蕭索寂寞,仿佛塵世的聲音離得很遠、很遠。這是長久以來,她獨嘗的孤單滋味嗎? 怎麼椎心刺骨、怎麼哀嚎出聲都已經挽不回她了。阿曼達……阿曼達…… 眼前的陽光躲在千層雲海中,使雲海變幻出絢麗多彩的顏色,若有似無的環繞在他身邊。從模糊的視線中,一個熟悉、苗條的身影就在眼前。 “你過來看看嘛!你看看這裡的風景多好。”在前方,她巧笑倩兮,像以前”樣,她總是又撒嬌又惡作劇地說著。 “阿曼達……”他欣喜若狂地大喊,猛地往前踏出一步,隨即踩空,他的身體往前傾,跌下山峰…… “總裁……快……來人啊,救命啊!” 五年後 亞迪寄來了一封信,發信的地點來自於一個陌生、奇怪的地方。如果署名不是亞迪,這封看來破爛、髒兮兮的信,只怕已被丟到了垃圾桶裡了。 有她的消息了嗎?一雙大手顫抖著撕開信封,信封裡掉下了幾張照片並散落一地,照片裡的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阿曼達…… 她笑著,每張照片上的她看來明媚爽朗,燦爛的笑容亮得可以照亮天際,她還活著……她還活著,活得健康而快樂。 強烈的釋懷幾乎讓他跌坐在地上。上帝啊,過往的諸神啊,謝謝你們,讓她活著,讓她活著! 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了行程,前往那個陌生、遙遠的地方。 “還要多久才會到?” 這個活在閉塞山區幾十年的老農民淳樸地笑了,露出缺了門牙的嘴。“再兩個多小時就可以到河邊的渡口,過了河後,還有三十裡地就到了前泥湟。” “我的天啊!還這麼遠。”同行的助理忍不住說了。“這到底是什麼窮鄉僻壤,剛從四川成都下飛機後,又轉搭飛機過來,再搭五個小時的車子才到這裡,現在還得坐船。總裁,你要找的人真的在這裡嗎?” 龍韶天沉默著,只有一雙緊握的手微微地顫著,他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 多久了?六年還是七年了?她真的在這個地方嗎?在這個偏遠的地方、這個陌生的土地上? 車子一路顛簸著,路從大路換成小路,柏油路也漸漸地變成了泥土地,建築物越來越少,綠色卻越來越多,滿山遍野的綠看來那麼清新、可喜。一直到日頭爬上天的中央,才終於看到了山谷間一條寬廣的河流。 “到了,就是這裡,剛好碰到有人擺渡,不然還得再等幾個小時呢!” “這船隻有固定幾班是不是?”助理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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